我給你們每人寫了一幅字,寫的都是近詩,還有餘樾園給你們每人寫一幅畫,都是極得意之作。正裱好付郵,郵局硬要拆開看,認為貴重美術品要課重稅,隻好不寄,替你們留在家中再說罷。另有扇子六把(希哲、思順、思成、徽音、忠忠、莊莊各一),已經畫好,一兩天內便寫成,即當寄去。
思成已到哈佛沒有?徽音又轉學何校?我至今未得消息,不勝悵惘。你們既不願意立即結婚,那麼總以暫行分住兩地為好,不然生理上精神上或者都會發生若幹不良的影響。這雖是我遠地的幻想,或不免有點過憂,但這種推理也許不錯,你們自己細細測驗一下,當與我同一感想。
我在這裏正商量替你們行莊重的聘禮,已和卓君庸商定,大概他正去信福州,征求徽音母親的意見,一兩星期內當有回信了。屆時或思永福鬘的聘禮同時舉行,亦未可知。
成、徽結婚的早晚,我當然不幹涉。但我總想你們回國之前,先在歐洲住一年或數月,因為你們學此一科,不到歐洲實地開開眼界是要不得的。回國後再作歐遊,談何容易,所以除了歸途順道之外,沒有別的機會。既然如此,則必須結婚後方上大西洋的船,殆為一定不易的辦法了。我想的乘暑假後你們也應該去歐洲了,趕緊商議好,等我替你們預備罷。
還有一段事實不能不告訴你們:若現在北京主權者不換人,你們婚禮是不能在京舉行的。理由不必多說,你們一想便知。若換人時恐怕也帶著換青天白日旗,北京又非我們所能居了。所以恐怕到底不是你們結婚的地點。
忠忠到維校之後來兩封信,都收到了。借此來磨練自己的德性,是最好不過的了,你有這種堅強誌意,真令我歡喜。縱使學科不甚完備,也是值得的,將來回國後,或再補入(國內)某個軍官學校都可以。好在你年紀輕,機會多著呢。
你加入團體的問題,請你自己觀察,擇其合意者,便加入罷。我現在雖沒有直接做政治活動,但時勢逼人,早晚怕免不了再替國家出一場大汗。現在的形勢,我們起它一個名字,叫做“黨前運動”。許多非國民黨的團體要求擁戴領袖作大結合(大概除了我,沒有人能統一他們),我認為時機未到,不能答應,但也不能聽他們散漫無紀。現在辦法,擬設一個虛總部,不直接活動,而專任各團體之聯絡。大抵為團體,如美之各聯邦,虛總部則如初期之費城政府,作極稀鬆的結合,將來各團事業發展後,隨時增加其結合之程度。你或你的朋友也不妨自立一“邦”,和現在的各“邦”同時隸於虛總部之下,將來自會有施展之處。
以上十月二十九日寫
昨日又得加拿大一大堆信,高興得我半夜睡不著,既然思成信還沒有來,知道他漸漸恢複活潑樣子,我便高興了。前次和思永談起,永說“爹爹盡可放心,我們弟兄姊妹都受了爹爹的遺傳和教訓,不會走到悲觀沉鬱一路去”。果然如此,我便快樂了。
寒假裏成、徽兩人溜到阿圖合頑幾天,好極了。他們得大姊姊溫暖一度,隻怕效力比什麼都大。
莊莊學生物學和化學,好極了,家裏學自然科學的人太少了,你可以做個帶頭馬。我希望達達以下還有一兩個走這條路,還希望爛名士將來也把名士氣擺脫些,做個科學家。
思永出外挖地皮去不成功,但現在事情也很夠他忙了。他所掛的頭銜真不少:清華學校助教、古物陳列所審查員、故宮博物院審查員。但都不領薪水(故宮或者有些少),他在清華整理西陰遺物,大約本禮拜可以完功。他現在每禮拜六到古物陳列所,過幾天故宮改組後開始辦事,他或者有很多的工作;他又要到監獄裏測量人體,下月也開始工作,隻怕要搬到城裏住了。我出醫院回津後,就沒有看見他。過幾天是他生日,要讓他溜回家頑一兩天。
希哲替我經營,一切順利,欣慰之至,一月以來,由二叔交寄彙兩次,共三千美金,昨天又由天津興業彙二千美金,想均收到。前後彙寄之款,皆由變賣國內有價證券而來(一部分是保險單押出之款陸續歸還者),計賣去中國銀行股票麵二萬,七年長期票麵萬八千,餘皆以半價賣出--但不算吃虧。因為前幾年買入的價格都不過三折餘,已經拿了多次利息了--國內百業凋殘,一兩年後怕所有禮券都會成廢紙,能賣出多少轉到美洲去,也不至把將來飯碗全部摔破。今年內最多隻能再寄美金一千,明年下半年保險滿期,當可得一筆稍大之款。照希哲這樣經營得三兩年,將來吃飯當不至發生問題了。
以上十月三十一日寫
這封信寫了多天未成,又擱了多天未寄,意在等思成一封信,昨天等到了,高興到了不得。要續寫,話又太多,恐怕更擱下去,就把前頭寫的先寄罷。
昨天思永“長尾巴”叫他回家頑三兩天,越發沒有工夫寫信了。你們千萬別要盼我多信,因為我寄給你們的信都是晚上寫的,我不熬夜便沒有信了,你們看見爹爹少信,便想爹爹著實是養病了。
我這一個禮拜小便非常非常之好,簡直和常人一樣了。你們聽見,當大大高興。
爹爹 十一月十五日
114.1927年11月23日給孩子們書
有項好消息報告你們,我自出了協和以來,真養得大好而特好,一點藥都沒有吃,隻是如思順來信所說,拿家裏當醫院,王姨當看護,嚴格地從起居飲食上調養。一個月以來,“赤化”像已根本撲滅了,臉色一天比一天好,體子亦胖了些。這回算是思永做總司令,王姨執行他的方略,若真能將宿病從此斷根,他這回回家,總算盡代表你們的職守了,我半月前因病已好,想回清華,被他聽見消息,來封長信說了一大車嘮叨話,現在暫且中止了。雖然著述之興大動,也隻好暫行按住。
思順這次來信,苦口相勸,說每次寫信便流淚,你們個個都是拿爹爹當寶貝,我是很知道的,豈有拿你們的話當耳邊風的道理。但兩年以來,我一麵覺得這病不要緊,一麵覺得他無法可醫,那麼我有什麼不能忍耐呢?你們放下十二個心罷。
卻是因為我在家養病,引出清華一段風潮,至今未告結束。依思永最初的主張,本來勸我把北京所有的職務都辭掉,後來他住在清華,眼看著惟有清華一時還擺脫不得,所以暫行留著。秋季開學,我到校住數天,將本年應做的事大約定出規模,便到醫院去。原是各方麵十分相安的,不料我出院後幾天,外交部有改組董事會之舉,並且章程上規定校長由董事中互選,內中頭一位董事就聘了我,當部裏征求我同意時,我原以不任校長為條件才應允(雖然王蔭泰對我的條件沒有明白答複認可),不料曹雲祥怕我搶他的位子,便暗中運動教職員反對,結果隻有教員朱某一人附和他。我聽見這種消息,便立刻離職,他也不知道,又想逼我並清華教授也辭去,好同清華斷絕關係,於是由朱某運動一新來之學生(研究院的,年輕受騙)上一封書說,院中教員曠職,請求易人。老曹便將那怪信油印出來寄給我,諷示我自動辭職。不料事為全體學生所聞,大動公憤,向那寫匿名信的新生責問,於是種種卑劣陰謀盡行吐露,學生全體跑到天津求我萬勿辭職(並勿辭董事),恰好那時老曹的信正到來,我隻好順學生公意,聲明絕不自動辭教授,但董事辭函卻已發出,學生們又跑去外交部請求:勿許我辭。他們未到前,王外長的挽留函也早發出了。他們請求外交部撤換校長及朱某,外交部正在派員查辦中,大約數日後將有揭曉。這類事情,我隻覺得小人可憐可歎,絕不因此動氣。而且外交部挽留董事時,我複函雖允諾,但仍鄭重聲明以不任校長為條件,所以我也斷不致因這種事情再惹麻煩,姑且當做新聞告訴你一笑罷。
民國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115.1927年12月12日給孩子們書
這幾天家裏忙著為思成行文定禮,已定本月十八日(陽曆)在京寓舉行,日子是王姨托人擇定的。我們雖不迷信,姑且領受他一片好意。因婚禮十有八九是在美舉行,所以此次文定禮特別莊嚴慎重些。晨起謁祖告聘,男女兩家皆用全帖遍拜長親,午間宴大賓,晚間家族歡宴。我本擬是日入京,但一因京中近日風潮正惡,二因養病正見效,入京數日,起居飲食不能如法,恐或再發舊病,故二叔及王姨皆極力主張我勿往,一切由二叔代為執行,也是一樣的。今將告廟文寫寄,可由思成保藏之作紀念。
聘物我家用玉佩兩方,一紅一綠,林家初時擬用一玉印,後聞我家用雙佩,他家也用雙印,但因刻主好手難得,故暫且不刻,完其太璞。禮畢擬將兩家聘物彙寄坎京,備結婚時佩帶,惟物品太貴重,生恐失落,屆時當與郵局及海關交涉,看能否確實擔保,若不能,即仍留兩家家長處,結婚後歸來,乃授與寶存。
在美婚禮,我遠隔不能遙斷,但主張用外國最莊嚴之儀式,可由希哲、思順幫同斟酌,擬定告我。惟日期最盼早定,預先來信告知,是日仍當在家裏行謁祖禮,又當用電報往賀也。
婚禮所需,思順當能籌劃,應用多少可由思順全權辦理。另有三千元(華幣),我在三年前擬補助徽音學費者,徽來信請暫勿撥付,留待歸途遊歐之用,今可照撥。若“搗把”有餘利,當然不成問題,否則在資本內動用若幹,亦無妨,因此乃原定之必要費也。
思成請學校給以留歐費一事,現曹校長正和我鬧意見,不便向他說項,前星期外交部派員到校查辦風潮起因,極嚴厲,大約數日內便見分曉。好在校長問題不久便當解決,曹去後大約由梅教務長代理,屆時當為設法。
我的病本來已經痊愈了,二十多天,便色與常人無異,惟最近一星期因做了幾篇文章,實在是萬不能不做的,但不應該連著做罷了。又漸漸有複發的形勢,如此甚屬討厭,若完全叫我過“老太爺的生活”,我豈不成了廢人嗎?我精神上實在不能受此等痛苦。
晚飯後打完了“三人六圈”的麻將,時候尚很早,抽空寫這封信,尚有許多話要說,被王姨幹涉,改天再寫罷。
民國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116.1927年12月21日致思順書
十一月份營業報告收到,希哲真能幹,怎麼幾個月工夫已經弄到加倍以上的利(還除了莊莊一筆學費等等不計)。照這樣下去,若資本豐富一點,經營三兩年豈不成了富翁嗎?我現在極力撙節,陸續還寄些去。若趁希哲在外的機會弄到美金五萬,寄回來便是十萬,我真可以不必更費氣力找飯吃,家裏經濟問題完全解決了。
保險單明年七月便滿期,保的是三萬元,但十五年間所納費已在三萬七八千元內外,若隻得三萬,豈非我們白虧了七八千元,還有複息不在內,這不太吃虧嗎?不知保險公司章程何如,若隻有三萬,則除去借款一萬五千並利息外,明年所收不過一萬三千餘了。該公司總部設在加拿大,保險單也押存在總公司,若期滿後展轉贖回,乃能領款,又須經幾個月。我想和公司交涉,一滿期便將該款在坎京撥交希哲收。請希哲日內便與總公司交涉,應需何等手續,半年內可以辦妥也,省得許多事。
思成、徽音婚禮及遊歐費所需,隻好請希哲努力變把戲變些出來,若利息所入不敷,即動些資本,亦無不可,有三千華幣給徽音,合以思成在學校所領,或亦已勉強夠用罷,我知道他們是不會亂花錢的,你斟酌著不可令他們太刻苦便是。
你們自己的生計怎麼樣?月月賠墊這些錢都是從哪裏出,從前的積蓄究竟賠去多少?你下次來信把大概情形告訴我,令我安心一點罷。
你再過三四年才回家,絕不要緊,一個月總有一兩封信,也和見麵差不多,我的體氣底子本來極強,這點小病算什麼?況且我已經絕對采用你們的勸告,把養病當一件大事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呢?
你雖是受父母特別的愛(其實也不算特別,我近來愛弟妹們也並不下於愛你),但你的報答也算很夠了。媽媽幾次的病,都是你一個人服侍,最後半年多衣不解帶地送媽媽壽終正寢。對於我呢,你幾十年來常常給我精神上無限的安慰喜悅,這幾年來把幾個弟弟妹妹交給你,省我多少操勞,最近更把家裏經濟基礎由你們夫婦手確立,這樣女孩兒,真是比別人家男孩兒還得力十倍。你自己所盡的道德責任,也可以令你精神上常常得無限愉快了。所以我勸你不必思家著急,趁這在外的機會,把桂兒、瞻兒的學業打個深厚的基礎。隻要私人生計勉強維持得下去,外交部文不調動你們,你便索性等到我六十歲時才回來祝壽,也不遲哩。
你們在坎雖清苦,但為桂兒姊弟計,比在菲律賓強多了。第一是養成節儉吃苦的習慣,第二是大陸的教育,到底比殖民地好得多。至於所做幫助我們家裏的種種工作,其利益更是計算不出來了。據此說來,很該感謝王正廷的玉成,你們同意嗎?
近來著述之興大動,今晚本又想執筆,被王姨搗亂幹涉,隻好和你閑談開開心,便去睡覺。這些零零碎碎寫了好多天了,若不寄出又不知要耽擱幾時,許多許多要說的話下次再談吧!
前三個禮拜內,興業彙去二千美元想已收,昨日又彙去一千,大概以後半年未必有力再彙了。
中原公司你們認股四百元已交去。
爹爹 十二月二十一日
117.1927年12月18日致思成書
思成:
這幾天為你們聘禮,我精神上非常愉快,你想從抱在懷裏“小不點點”(是經過千災百難的),一個孩子盤到成人,品性學問都還算有出息,眼看著就要締結美滿的婚姻,而且不久就要返國,回到我的懷裏,如何不高興呢?今天北京家裏典禮極莊嚴熱鬧,天津也相當的小小點綴,我和弟弟妹妹們極快樂地玩了半天,想起你媽媽不能小待數年,看見今日,不免起些傷感,但他脫離塵惱,在彼岸上一定是含笑的。除在北京由二叔正式告廟外(思永在京跟著二叔招呼一切),今晨已命達達等在神位前默禱達此誠意。
我主張你們在坎京行禮,你們意思如何?我想沒有比這樣再好的了。你們在美國兩個小孩子自己實張羅不來,且總覺太草率,有姊姊代你們請些客,還在中國官署內行謁祖禮(婚禮還是在教堂內好),才莊嚴像個體統。
婚禮隻要莊嚴不要奢靡,衣服首飾之類,隻要相當過得去便夠,一切都等回家再行補辦,寧可從節省點錢作旅行費。
你們由歐歸國行程,我也盤算到了。頭一件我反對由西伯利亞路回來,因為野蠻殘破的俄國,沒有什麼可看,而且入境出境,都有種種意外危險(到滿洲裏車站總有無數麻煩),你們最主要目的是遊南歐,從南歐折回俄京搭火車也太不經濟,想省錢也許要多花錢。我替你們打算,到英國後折往瑞典、挪威一行,因北歐極有特色,市政亦極嚴整有新意,必須一往。新造之市,建築上最有意思者為南美諸國,可惜力量不能供此遊,次則北歐特可觀。由是入德國,除幾個古都市外,萊茵河畔著名堡壘最好能參觀一二,回頭折入瑞士看些天然之美,再入意大利,多耽擱些日子,把文藝複興時代的美,徹底研究了解。最後便回到法國,在馬賽上船,到西班牙也好,劉子楷在那裏當公使,招待極方便,中世及近世初期的歐洲文化實以西班牙為中心。中間最好能騰出點時間和金錢到土耳其一行,看看回教的建築和美術,附帶著看看土耳其革命後政治(替我)。關於這一點,最好能調查得一兩部極簡明的書(英文的)回來講給我聽聽。
思永明年回美,我已決定叫他從歐洲走,但是許走西伯利亞路,因為去年的危難較少。最好你們哥兒倆約定一個碰頭地方,大約以使館為通信處最便。你們隻要大概預定某月到某國,屆時思永到那邊使館找你們便是。
從印度洋回來,當然以先到福州為順路,但我要求你們先回京津,後去福州。假使徽音在閩預定僅住一月半月,那自然無妨。但我忖度情理,除非他的母親已回北京,否則徽一定願意多住些日子,而且極應該多住,那麼必須先回津,將應有典禮都行過之後,你才送去。你在那邊住個把月便回來,留徽在娘家一年半載,則雙方仁至義盡。關於這一點,諒來你們也都同意。
民國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118.1927年12月24日致思順書
得前次書,已猜著幾分你有喜信,這回連接兩書知道的確了,我和王姨都極歡喜。王外長對我十二分恭敬,我倒不好意思為這點小事直接寫信給他。他和吳柳隅極熟,今日已寫一封極懇切的信給柳隅,看有辦法沒有,能有最好。萬一不能,就在營業款項上挪用些,萬不可惜費,致令體子吃虧。須知你是我第一個寶貝,你的健康和我的幸福關係大著哩。好孩子,切須聽爹爹的話。
北方局麵看著快要完了。希哲倒沒有十分難處,外麵使領館很多,隨眾人的態度為態度便是。你一時既不能上路,便安心暫住那邊,最多是到時把總領事頭銜摔下,用私人資格住到能行時為止。這都是等臨時定局。目下中國事情誰也不能有半年以上的計劃,有也是白饒。
營利方針,本來是托希哲全權辦理,我絕不過問的,既是對於分裂之股,你們倆人意見不同,那麼就折衷辦理,留一半,售去一半,何如?
幾日來頗想移家大連,將天津新舊房舍都售去,在大連叫思成造一所理想的養老房子。那邊尚有生意可做,我想希哲回來後,恐怕除了在大連開一個生意局麵外,別的路沒有可走,但這是一年後的話,現在先說說罷了。
思永明年回到哈佛,或者把莊莊交給他,你的行動便可以自由,這也是後話,那時再說。
範靜生昨晨死去,可傷之至。他是大便失血太多,把身子弄虛弱了,偶得感冒小病,竟至送命。我一年以來,我們師徒兩人見麵(我兩次入協和時,他也在那裏),彼此都諄勸保養。但靜生凡事看不開,不會自尋娛樂,究竟算沒有養到。半年來我把圖書館事脫卸交給他,也是我對不住他的地方。他死了,圖書館問題又網到我身上,但我無論如何,隻好摔下。別的且不說,那館在北海瓊華島上,每日到館要上九十三級石梯,就這一點我已斷斷乎受不住了。
這幾次寫信都沒有工夫,特別和忠忠、莊莊兩人說話,但每想起他們,總是歡喜的。
民國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