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和老狼相遇在金黃的一望無垠的麥田。
桂子給在地裏割麥的爹娘送完飯,一邊啃手中的饅頭一邊雀躍著往回走。老狼突然間出現在她麵前,它安靜地坐著,前腿直立,支撐著腦袋和雙肩。桂子一步步走近,伸手摸了摸它的額頭,它竟側過嘴伸出舌頭舔一舔桂子的小手,桂子把一塊饅頭塞進它的嘴裏。桂子走幾步,回頭,老狼還佇立在那裏。桂子招招手,同時丟一塊饅頭在地上。老狼遲疑片刻,跟過來,很準確地叼起那饅頭咽下去。
桂子很高興,又走幾步,又丟下一塊,它果真跟上來了。桂子暗喜,她真的開始喜歡這個動物並決心把它引誘到家裏養起來。
村口有一幫人,有的捧著碗大口大口吃涼麵條,有的一邊喝涼水,一邊大聲講著粗魯的笑話。桂子從金黃色的麥田裏鑽出來,有人看到了,但沒有人注意這個瘦小的小姑娘。緊接著,老狼出現了,立即引起村口人們一片驚慌。
“狼,快看狼!”首先一人大呼。人們呼啦散開,很快拿著棍子、鐵鍬、磚頭奔出來,讓過桂子,逼向老狼。老狼收住腳,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轉身遁進麥田深處。桂子傷心地抽泣說:“你們賠我的大狼狗!”
爺爺正在擦獵槍,他是有名的獵人,更是方圓百裏聞名的赤腳醫生。桂子抹著眼淚把經過告訴爺爺。“娃兒別哭,爺爺信你,不是狼,是大狼狗!”爺爺安慰她。
次日,桂子在同一個地方,又遇見老狼。桂子歡快地衝老狼招招手。她走幾步扔一塊饅頭,老狼便一步步跟過來。來到麥田地邊,老狼止往腳步,任桂子怎樣招呼,它都不走,隻是那目光裏充滿了慈祥和憂鬱。桂子說:“你等著,我去叫爺爺。”
爺爺來時,已不見了老狼,隻有一眼望不到邊的麥浪,一波一波地滾來滾去。“它是一匹好狼狗哩!”桂子說。爺爺望著麥田若有所思說:“娃啊,爺爺知道它是!”桂子不曉得,敏感的獵人已經發現藏身於麥田中正在偷窺的老狼。
第三天,同一個地方,桂子又見到老狼。讓桂子吃驚的是,老狼的一條前腿鮮血淋淋。“你受傷了!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桂子心疼得差點兒掉淚,她摩挲著老狼的脖子說:“跟我走吧,回家讓爺爺給你治傷。”這次老狼跟著她走出了麥田。爺爺正站在村口,背個小包,手裏提著一杆鋥亮的獵槍。“它受傷了!”桂子說。爺爺放下獵槍,蹲下身子,仔細審看那個傷處,然後從背包中取出一包紫色藥粉,給它敷上,又用藍布包紮好。老狼側過頭舔一舔桂子小手,轉身消失在麥浪中。
“桂娃兒,它不是狗,是一匹母狼!”爺爺說。“它真的是一匹狼嗎?可是它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凶!”桂子說。“這是一隻有心事的老母狼,它腿上的傷不是別人打的,而是它自己用牙咬傷的!”爺爺一邊說,一邊皺著眉思索。“它為什麼要咬傷自己呢?”桂子大惑不解。
兩人往村裏走十幾米,爺爺停下來說:“桂娃兒,咱們現在可以拐回去看個究竟了。”桂子問:“為什麼剛才不跟在它後麵呢?”爺爺說:“那樣它很快就會發現我們,它就不會去它真正要去的地方了。”桂子隨著爺爺走出村,鑽進麥田中,兩人東鑽西鑽有近半個小時,來到一個山坡上,爺爺屏住呼吸,指著前方說:“桂娃兒,你瞧!”
桂子睜大眼,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老狼在一個小山窩裏,它身邊還有一隻狼崽兒,一條前腿沒了,血已結成塊兒,糊在胸腹處。老狼正在用尖銳的牙齒把那剛包紮過的腿布撒開,用舌頭舔那腿上的紫色藥粉,然後一口口吐在狼崽兒胸腹處。
爺爺說:“我明白了,為給小狼崽治傷,這條母狼費盡心機,它先和你親近,然後把自己的腿咬傷,好從我們這裏搞到治傷的藥,再回來給它的崽兒醫治。”
“它是一匹善良的狼媽媽!為了孩子,不惜傷害自己。”桂子說。
爺爺已經端起槍,瞄準。爺爺槍法很準,他很少放空過。
“不,你別打它!”桂子大聲阻止。
老狼聞聲抬頭望來,眼含凶光。當它看到站在那裏的桂子,目光又慈祥下來,低下頭,叼起自己的狼崽,緩緩走向田野深處。
爺爺的槍沒有響,爺孫倆看著老狼和小狼崽一步步走遠,消失在山坳那邊去了。
亦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