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就是,你一出生就被決定了一生的命運。被神眷顧的家族是所有“家族”中最可悲的,因為我們活著無力反抗,甚至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用死亡來對抗……——若幹年後——12月的寒意浸染著這座南端的城市。夜色沉沉,偏僻的小巷裏除了冷風颼颼吹過,再無一點聲息。風中兩個黑影飛快地掠過,若隱若現,如幻如魅。他們幾乎是並駕齊驅,卻互不搭話。
終於,兩人之中那個嬌小的少女略微遲疑,很不滿意地對另一個說:“這位兄台,我勸你別插手,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為什麼?”她身邊的年輕人眨眨眼睛,眼睛眉梢都是惡作劇般的笑意。
少女的腳下並不遲滯,冷冷地掃他一眼,從懷中摸出一塊暗色木牌,肅然道:“我是城隍代理人。在我們這行裏混,想必‘城隍代理人’這名號,兄台也聽過。”
“溪月?”年輕人的臉上晃過一絲驚詫:“你是龍薇香?”
“既然知道,就別在我身邊礙手礙腳!”發現對方並未減慢速度,薇香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年輕人沒有立刻回答,又多看了她一眼,才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同樣大小的木牌。薇香臉色一沉,“銀香?你……你是原靜潮?!”
“正是。”
薇香打量了他幾眼。巷中光線黯淡,隱約看得出靜潮閃閃發亮的雙眼和略帶欣賞的微笑。她有些沉不住氣,“這是我接的生意!你別插手!”
“你接的生意又怎樣?這可是我的地盤!想在我的地盤上搶生意?”靜潮嘿嘿一笑,分明不打算放棄。
“哼!少跟我打哈哈!”薇香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年關將近,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這買賣我做定了!”
“嘁!”靜潮輕蔑地斜睨著她,“看你這樣子,今年的業績又不怎樣吧?龍堂主,你這是第幾次到我的地盤上搶生意?以前沒撞見,我也不好說什麼。今天既然是第一次見麵,我勸你知難而退!免得別的同行說我不留情麵。”
薇香似乎被觸到痛處,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奇怪的短刀。“拿命來!”
話音未落,短刀已飛了出去。
“啊——”他們前麵不遠處,一隻巨大的黑色怪物應聲尖叫,後背已被短刀刺中。
“吾乃城隍代理,受命蕩除妖魔……”薇香雙手一合,念動咒語。一字字、一聲聲都是怪物無法抗拒的束縛。短刀隨著咒語發出強烈的綠光。怪物雖然極力掙紮,手腳卻像被緊緊牽製著,杵在原地動彈不得,難受得吱哇亂叫。
“小妹妹!”靜潮飛快地掠過薇香身邊,飛身到怪物近前時,手裏已多了許多符,“似乎沒有人跟你說過……”他雙臂一揮,咒符在夜風中一旋,盡數貼在怪物身上,怪物大叫一聲,“簌”一聲被吸進符中,薇香的短刀“鏜啷”一聲落在地上。
“你的咒語太長了!”男子瀟灑地把咒符折疊一下,收進衣袋,一腳把短刀踢起來。
薇香伸手接住短刀,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可別亂來啊!”男子走到她麵前——他的個子很高,薇香的個頭隻到他胸前。他伸手摸摸她的頭,教訓小孩子似的說道:“老板規定:不管是誰接的case,一旦完結,任何人不能再插手。你現在可以乖乖回家睡覺了!”
說罷,他得意地揚長而去,剩下薇香一個人在原地發抖。
短刀“嘭”的一聲變成了一隻蜥蜴。它緊張地看看周圍,擔心地問:“薇香,你還好吧?”
很顯然,薇香並不好。她陰鷙的眼神透出重重殺氣,咬牙切齒地咀嚼一句惡狠狠的話:“原靜潮——我記住你了!”
這個季節的香港已經不再溫暖,公園裏也顯得蕭條肅颯。蜥蜴小留趴在薇香肩上,在陣陣夜風中瑟縮,更加緊密地繞著主人的脖子,難過地問:“這下我們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薇香冷得直哆嗦。“小留,你知不知道蜥蜴是冷血動物?別靠這麼緊!我快冷死了!”
“可是人家也很冷嘛!”蜥蜴小留委屈地縮了縮身子,“我好想回家。”
“我也想。”薇香垂頭喪氣地長歎了一聲,“工作沒完成,回去搞不好會被委托人追殺……接黑道的活兒就這點兒不好。老伯,該你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