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自己明明這麼想過。
明明應該高興的,明明應該開心的,心裏不想接受,對這一切不想承認。為什麼自己在喊叫,為什麼自己在流淚,對這一切毫無頭緒。是因為疼痛嗎,是因為恐懼嗎,當然,和這些東西並不一樣。
痛覺已經消失了,對死亡的恐懼根本不存在,那麼是在懊悔嗎,對於自己的生命被別人玩弄於鼓掌這件事無法原諒嗎。但是,和這個也有所不同,說到底認真在考慮自殺的人,不可能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任何價值的吧。
“……那麼。”
要說錯了的話,也一定是沒有人告訴自己錯了這件事錯了。
曾經在一名少女跟前想過的事情,在京一郎自己身上也應驗了。
說起來。
“為什麼,我……要死啊?”
並不是為了死而去贖罪,而是為了贖罪才去死的。
贖罪這件事,明明是要得到允許的。並不是自說自話的允許,而是必須要從作為被害者的、躺在床上的那個孩子那裏得到許可的。
那個孩子,是那種看到別人死去的瞬間還能莞爾一笑的人嗎?是那種想讓自己死在這種怪物手下,認為自己沒有價值的人嗎?
“……明白了吧,京一郎?”
這是簡單至極的錯誤,這是單純至極的誤會。
如果不是偽善或者其他什麼,而是真心為了那個孩子考慮的話,就不會做什麼割手腕跳樓之類的無聊事情,隻要陪在現在還在床上尚有時日的那孩子身邊就好了,明明隻要這樣就好了。
說什麼原諒之類的,那孩子明明一開始就沒有生氣的。
“明白了吧,京一郎。”
所以說,逃出來的自己到底在這裏幹什麼啊?
為什麼,在這種刑場上想起來了啊。
“……這樣子,不就沒法簡單輕鬆地死去了嗎。”
“嗯嗯,我也不會殺你哦。”
向著唐突地插話道的殺人魔,京一郎抬起頭。
“嘿、嘿嘿,我是知道的哦。服毒死、入水死、捕殺死、失血死、絞殺死、冰凍死,正因為學習、實踐了各種各樣的死法呢,我知道像你這樣的種類哦。”
不明白微笑的意義,簡直像在不同語言的電腦上胡亂啟動著程序一樣,京一郎的頭被嘎吱嘎吱地停了下來。
“你認為會有一口氣吃下整瓶藥還能活著的人嗎?從五樓跳下來還能呼吸的人、上吊後心髒還能跳動的人、割了手腕後還能走來走去,你覺得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殺人魔看著京一郎,像是感到高興般、像是感到稀奇般,就像是看著動物園裏的柵欄一般。那簡直就像是,京一郎是比起殺人魔還要稀少的存在一樣。
“所以,我是不會殺你的,這樣都不會死的人就算能殺也不會去做的。不——對,說到底誰也殺不了你。”
因為就是這樣的吧?殺人魔的臉上浮現出極致的笑容。
“已經死了的人,無論誰都殺不了吧?”
思考,停止了。
非現實性的話語,但是京一郎能接受。嚐試自殺的次數不下十次二十次,至今為止一次都沒死過才是不正常的吧。
並不是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死。
而是已經死了的人是不會死的。
死人。
幽靈。
“可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意識到啊。要是就這樣沒有留意到的話,要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錯誤的話,現在說不定也能回到那個孩子的身邊去的。
明明如此期待著結束的,沒想到早已結束了(Deep
End)。
“你能相信有幽靈的存在嗎?”
啊啊,雖說如此,也並非什麼都沒有了。
“……有一次,我看到過。”
那家夥,已經和“那個”碰到過兩次了。有沒有幽靈這個問題這下真相大白了,那家夥已經沒有再殺人的必要了。
我確實已經結束(Deep
End)了,但這樣一來站在臨界線(Dead
or
Alive)上的那家夥,就能確實無誤地被拯救了。
所以,我應該在這時露出笑容的。
“明明如此,為什麼……?”
“理由什麼的不清楚哦,”靜菜輕輕地笑了,“呼,那個殺人妃。把指定的三十七名殺人魔逼入無法行動(Absolute
Zero)的境地還以為有什麼興趣,那種程度隻是普通的收藏者啊,真無聊。”
不過,靜菜說著在臉前雙手合十。
“要是貴重的絕品的話,果然還是會簡單地上鉤吧。嘿嘿,真期待。”
猛地一動,京一郎嘎吱嘎吱地以僵硬的身體動起來看著靜菜。
“嗯,在這樣狹窄的巷道裏就能如我所想的無法張開網了,而且關於射程距離也有妙計。”
說著,觸電死所取出的是水槍。那是很久以前就廢棄了的,使用壓縮空氣能讓水飛到幾十米外的泵式步槍。
水能導電,如果,把高壓電流槍和水槍放在一起使用的話……
“……可惡,真是低級。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對她報仇麼?”
“還要低級,還要單純哦。”靜菜伸出細長的舌頭,“嗯哼,雖然失去你的確是很遺憾,但是那個更棒哦?哼哼,冠有「妃」之名就足夠讓人興奮了。不留下傷痕地將其製服才是最重要的,我一定要試著把那個保存下來。”
嗞溜,細長的舌頭舔舐著空氣。
“我啊,隻要是讓人喜愛的話無論男女都不會介意的。將這份遍布全身、毫無瑕疵的愛獻給你。”
伴隨著走遍全身的寒意,京一郎的心底尚且留有餘裕。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在計劃什麼,但京一郎和殺妃隻認識了一個小時都不到,不覺得會為了這樣的陌生人賭上性命趕來,就算過來了,在這樣錯綜複雜的小道裏也不可能找到的吧。
為什麼會想到把自己當作誘餌啊,京一郎閉上眼。真的,殺人魔在考慮的事情真是無法理解,他也不想理解。
“看吧,終於來了。”
真的,不想理解。京一郎靜靜地睜開眼,在小巷的前方,殺人魔所製作的陷阱入口,學得擠壓殺的殺人妃安靜地踏了進來。
在巷道的前方,黑暗的對麵,雖然還隻能看到陰影,但她確實站在那裏,垂落的右手上握著如同電纜一般捆成團的特殊橡膠。
“哼哼,很好,純粹的怒氣,果然把破壞了(短路)的手機放在那裏幫了你吧?在街上來回跑都汗流浹背了。有接吻的價值呢,雖然這個孩子也是一流的,但你卻是超一流,大概是與無數的死亡接觸後被磨練了的感覺?”
陰影並沒有說話,隻是邁出一步、毫不發出聲音地接近著。
“想要這孩子?我啊,雖然對身體有興趣卻不關心內容呢,一切結束之後就還給你吧。對了,就把你們的身體放在一起好了。”
陰影並沒有說話,而是仿佛要從黑暗中探出身子一般,再次踏出一步。
“一直不說話,怎麼了?啊啦啊啦,啊啦啊啦啊啦,看上去,說你是治安走狗的傳言是真的呢,真是遺憾。要說是興趣愛好的話挺有意思,因為工作才幹的話不就變無聊了麼?”
陰影沒有說話。
隨著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地響起,陰影逐漸露出了細致的輪廓與色彩。那個身影,就像是把熒光的紅色粘液用水桶裝著倒在了身上一樣。
然後,她在京一郎他們麵前靜靜地浮現出身姿。
“我明明說過發生什麼的話要叫我的……對你。”
綠色的頭發,染上了如血一般的鮮紅色。
當,金屬音在地麵上響起。
一看,那是紅色的染發劑,好像連洗都沒有洗過,曾經那麼顯眼的綠色長發,現在黏黏糊糊地沾上了紅色的淤泥。
“……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真心的。”
脫離常規的,平靜的聲音。
沒有洗掉的紅色染料把臉頰和衣服都給弄髒了,但是殺妃卻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染上如同地獄似的顏色的少女,無視與自己對峙著的殺人魔看向京一郎。
“請別隨便和我說話……現在的我,絲毫沒有製止自己的自信。”
這之後,就連十秒也沒過。
殺人妃的右手一閃而過,如同龍卷風般狂舞起來的特殊橡膠繩通過建築物的配管與牆壁的凸起,利用這些僅有的滑輪製作出結界。
殺人魔的左手一閃而過,扣下泵式水槍的扳機。
為了從不明液體中保護自己,殺妃本能性地以特殊橡膠甩開直衝而來的水柱,如同爆炸一般濺開的水柱飛散開來,特殊橡膠繩即將抵達對方。
靜菜輕輕一笑,架好右手的電擊槍。
“糟了……”
京一郎不禁發出聲音。雖說橡膠是絕緣體,但因為上麵沾滿了水而變得毫無意義,恐怕隻要繩子一端觸碰到火花,引起的連鎖反應就會把殺妃的手腕燒斷了吧。
65萬伏特這個詞語。
靜菜以左手架好水槍,在其槍口上置好右手的電擊槍瞄準殺妃。之後隻要扣下扳機的話,高壓電流就會在撕裂空氣的水柱上遊走,被水淋濕而失去防禦手段的殺妃就會毫無疑問地觸電而死。
嘎吱嘎吱地,強行活動著無法移動的身體,京一郎把手放在牆壁上。
“——殺妃!”
然後,以如同要打飛背後牆壁一般的力量作為反作用力,京一郎跳了上去。
靜菜毫不在意地扣下了扳機,水柱以一直線朝著殺妃,毫不留情地向其顏麵直擊而去,在她的臉上濺開巨大的水花。
本應如此。
因為京一郎做出了妨礙。雖然沒能阻止對方扣下扳機,也沒能提醒殺妃這件事,但他卻跳到了水柱跟前。
水柱直擊京一郎的身體然後飛濺開來,咚!!伴隨著驚人的衝擊京一郎被衝到了水泥牆上,接著咕嚕咕嚕滑到地麵。
即便如此,京一郎也正在笑著。
雖然是已經結束的生命,但仍然可以保護到什麼。
為此而笑,也毫無不可吧。
“都說了別和我說話,你個笨蛋!!”
如同不聽話的孩子,帶著潸然欲淚似的純真說道。
靜菜笑著再次將手指扣在扳機上,隻是被擋住了一次而已,同樣的事情還能重複無數次,這次就能確實無誤地以這種方式將殺妃保存了。
但是靜菜的這僅僅一個動作——卻被殺妃十個以上的動作所超越了。
將周圍展開的特殊橡膠結界編織得更加複雜,殺妃朝這整個踏了下去。吱嘎,被踩踏的結界發出聲音,就像是彈弓一樣,無數層重疊的橡膠結界反彈了從上方踏來的力道,讓一名少女飛到了遠處的空中。
當水柱劈開空氣時,殺人妃已經不在地麵上了。
“什……?!”
靜菜立刻向頭頂望去,在建築物之前被切割成四角的、無限延伸的黑暗天空,本應位於那裏的殺妃消失在了黑暗深處。定睛一看,似乎已經跳到了五樓以上的高度。
這是打算幹什麼呢,下方可是柏油路麵。就算是為了避開高壓電流的一擊,但這樣靜菜什麼都不用做她就會掉到地麵上,殺妃就會麵目全非地摔死吧。
除非,地麵上有任何緩衝的話。
“……!”
一驚,抖動靈活的身體靜菜向頭頂舉起了水槍,這時她看到了飄動在黑暗中如火焰一般的赤色頭發,在被擊中前將其擊落,帶著這樣的氣勢靜菜將食指扣在扳機上。但那食指的僅僅一個動作,便已被殺妃全身的動作所追上了。
那並不是單純的下落,而是殺妃以在其頭頂高處展開的特殊橡膠接住身體,再以加倍的速度向地上墜落(Heaven
Fall)。
這是何等荒謬的事情,「觸電死」靜菜想要做出一個陷阱,但其實說自己位於更大的陷阱中也不為過。在這個以全方位覆蓋住巷道,以特殊橡膠所製造出的蜘蛛之穴中。
直擊。
將雙腳立於靜菜肩上的殺妃,以將其壓倒在地上的動作踩了下去,憑這副柔軟的血肉之軀吸收了全部衝擊的她,無言地俯視著腳邊的靜菜。
殺人魔也沉默著。
不明白他人痛苦的怪物,就像是連自己的痛苦也感覺不到一樣,不去在意自己斷掉的兩隻手臂,而是仰視著背對頭頂之月的殺人妃。
“為什麼……不來殺我呢。”
微微地眯起眼睛,茫然地臉上浮現出紅暈。被砸碎的肩膀上流出骨骼的碎片與鮮紅的血液,靜菜人如其名地安靜訴說道:
“被破壞頭部的話我就會瞬間死亡了,若是學得七十二種死因之一的殺人魔的話——殺人器、殺人機、殺人姬、殺人忌、殺陣鬼、殺人妃與空缺的殺神鬼。在殺人魔中冠有名號,支持七大惡魔、代表變形七芒星的一角這種地位的殺人魔的話,應該連一次機會都不會放過才對。”(注:以上七個名字在日文中發音相同於日文“殺人鬼”。)
電擊槍與水槍掉落在地麵上,從手上失去武器對於殺人魔就意味著失去生命。這是徹徹底底的敗北,但是靜菜的呼吸卻很平靜。
“嗯哼,還是說這是興趣嗎?或者說憤怒?被我這種水平的殺人魔奪取獵物而感到不爽了麼。不過啊,殺人妃,將我破壞殆盡也沒有意義,了解死亡的你應該明白這一點吧?破壞身體流出血液並不是我的興趣,頭上的傷是意外哦。”
殺妃什麼都沒說,簡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話語,唐突地停止了。
“……請,說點什麼啊。”
靜菜無聲地咬住嘴唇。
“沉浸在優越感中吧,為這份快樂而而顫抖吧!這是對死者的禮儀吧!你殺死了我這個觸電死哦,為什麼能這樣毫無感情的啊!你這,什麼都行,請說點什麼啊殺人妃!”
“為什麼?”
像是有些驚訝的聲音。
並沒有明顯的殺意,無論是如同冰凍一般的恨意還是如同燃燒一般的愉悅,什麼都沒有。那隻是聲音,毫無感情的聲音,那也就是說——
“你是活著還是死的,這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因為害蟲在地上爬來爬去所以殺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而是在地上走著,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蟲子。少女的話語中,就連這種程度的重量都沒有。
“……什、什麼啊,那算。”啪嘰,靜菜臉上的表情崩潰了,“我、我是因為喜歡,因為喜歡到不能再喜歡、甚至到沒有辦法考慮其他事情的地步才,殺的哦?其他殺人魔也是這樣,想要去愛想要憎恨想要奪取無法原諒,無論對於哪個殺人魔而言,殺人都是最重要的事情。明明應該知道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你。”
殺人妃什麼都說,隻是像看著無聊的東西一樣持續俯視著。
“你是,什麼?你已經不是殺人魔了。我是抱著最重視的心情來殺人的,所以能一直想著這雙手殺過的人……所以,我對殺了人的自己能夠原諒,可是你卻,”靜菜像是不停否定著一般搖頭道,“不一樣,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像對待垃圾一樣殺人。不,就因為我隻是殺戮,所以才無法破壞像你這樣的人……我還,沒有崩壞到那種地步。”
“這是一樣的。”那是比ATM機還要冰冷的聲音,“要是能明白這種事毫無意義,要是能明白這種事救不了任何人的話,即使沉默著你也會抵達現在的位置的。”
殺了也好,愛著也好,抱緊也好保存也好入手也好為其換衣服也好拍照片也好蹭臉也好摸頭也好聞頭發的味道也好輕輕啃咬耳垂也好。
無法傳達給死者。
殺人魔的想法,絕對無法傳達出去。
不會回以愛意,不會回以恨意,不會回以恐懼不會回以喜悅不會回以笑容不會回以哭泣不會回以羞澀不會回以厭惡。
死者隻是死者。
要是,注意到這一點的話。
要是明白,怎樣的詭辯也好偽善也好對於死人都毫無意義的話。
在前方所等待著隻有一樣。
靜菜與殺妃間的區別,就隻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不、對,我、我不想那麼墮落,我還想作為人類。”
“……”
“為什麼,不說話。”嗚嗚的,靜菜如同孩子一般哭泣著,“拜托了,一定是這樣的。因為我和你是不同的生物,所以沒有崩壞到像你一樣的程度,和我保證,這是約定……為什麼,不說話——”
“不,”倏地,初次浮現出感情的目光移動了,“隻是覺得,意外地和無聊的生物相遇了呢,請不要介意。”
嗶呦,伴隨著割裂空氣的聲音,殺人妃的周圍展開了特殊橡膠的結界,「觸電死」靜菜就像是弱小的獵物一般搖著頭。
即便如此,少女的目光也沒有動搖。
死者的想法。
對於殺人妃,是傳達不到的。
“——看到了這樣的夢來著~”
“這才不是夢!請別說這樣莫名其妙的夢話趕緊睜開眼睛!”
眼前的是,殺妃。不知什麼時候染了回來,她的頭發從血一般的赤紅回到了通行信號燈的綠色,也就是說是這樣的心情吧。看到綠色的染發劑倒在地上,殺妃的頭發也散發著柔滑的光芒,已經不是對頭發好不好的程度了,簡直有點擔心這家夥是不是會變成禿頂啊。京一郎靜靜地轉過頭去,看著周圍,靜菜正倒在肮髒的小巷裏,雖說雙手被徹底地破壞了,她的胸部依然有規律地上下起伏著。
“還、活著?”
“所以說我殺的並非人類,你的大腦被插進電極了嗎?”
並不是人,這樣的話,到底殺的是什麼?
想到這裏,京一郎終於明白了。被破壞的兩隻手,已經無法再揮動電擊槍了吧。
到底有多麼害怕啊,失去意識的靜菜臉上刻著絕望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隻要名為殺妃的殺人妃存在,估計是再也不敢在夜晚的街道上出來晃了吧。
也就是說,這算什麼?
殺妃既不殺人也不殺殺人魔——僅僅隻是殺掉了那份扭曲的殺意嗎。
並不是殺人。
而是殺心……?
“等……那實驗是指?”
若是為了確認有無幽靈的實驗的話,應該沒有死人就沒有意義啊。
“是的,一直以來都在最後失敗了我也很煩惱,一次都沒有成功過……無論怎麼焦急,看來我在這個世界上也隻能殺了一個人。”
像是回憶著什麼有所懷念的事情一樣,殺妃靜靜地眯起眼睛。
京一郎的體內響起了遲鈍的痛感。
留戀在,消失。放鬆的心情化為輕柔的睡意,逐漸奪走了京一郎的意識。
是離別的時間了。
“可、哈哈。關於這點還有最後一個喜訊哦,殺妃。”他為了不哭出來而謹慎地注意著,“有的哦,你這家夥果然是找到了的,那個。”
因為,這樣的同類就在眼前,幽靈是的確存在的。即便想這麼說,心裏卻還是被堵著而無法說出話語。
“哈,還真狼狽,這就叫有得有失吧。殺妃,作為幫了你忙的回禮能拜托你件事嗎?我,還有……一個沒能幫到的家夥啊。”
“在床上的那個少女嗎?”
“嗯嗯,也不是什麼費力的事情,隻要待在旁邊聽那家夥說話就行了。隻是這種事情,僅僅這種事情都做不到,真的是很沒用啊我,”就這麼坐下來,仰視著殺妃的臉,“啊對了,沒告訴你那家夥的名字,是叫——”
“不需要,這種麻煩的事情,為什麼非得由我來做?”
話噎住了。
“果然是無聊的生物呢,你。請將這最寶貴的名字記在心裏,隨隨便便就告訴別人的名字,就不算寶貴了。”
“等……等下啊,你知道的吧?”再一次找回話語權,“割了手腕上了吊從樓上跳下來吃了藥,被高壓電擊,這樣還能活下來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已經死了啊,是幽靈啊,就是你在找的那種東西啊我!無論做什麼都死不了(Endless
End)就是!已經結束生命(Deep
End)了啊!”
“失禮一下,你的體重是多少?”
“哈!?”這是什麼若無其事的性騷擾啊!?
“算了……根據體格推斷大概六十公斤左右,這樣的話血液就是五升左右吧,這樣要達到失血至死的大概要1.5升。”殺妃以看著內衣小偷似的的冷漠眼神,“你真的,有失去一個大型塑料瓶容量的血液嗎?憑一把刀把人的體重削減了1.5千克?說到底,如果不是把整個手腕都切斷的話,是不可能那麼簡單失去那麼多血的。”
“等、等下等下,那麼上吊呢?”
“首先,你上吊後沒有人來幫你吧?”
“嗯?有啊,不過我可是掛了有七分鍾哎!?”
“人類這種生物即使在無呼吸狀態下也能存活十分鍾,頸骨沒有事情頸動脈也沒被壓迫真是太好了呢。”
“等下啊!那從房子的五樓跳下來呢!?那可是柏油路麵哦!”
“那隻不過是你身體骨骼和關節比較柔軟罷了吧?根據記錄來看也有從公寓七樓掉下來無傷生還的小孩子的事例呢。”
“那感冒藥呢!?我可是把罐子裏的感冒藥全部倒在碗裏和牛奶一起當作玉米片一樣喝掉了啊,為什麼……!”
“那個感冒藥是膠囊型的對吧?具有堿性的牛奶能中和胃酸,簡單來說就是在膠囊溶解之前就通過了胃袋吧,請讀下說明書,笨蛋。”
“別開、別開玩笑了!那麼高壓電流槍呢?為了保護你這家夥而受到了高壓電流,靜菜當時可是真想殺人的啊!”
“你在這之前受過了不少電擊吧,大概紊亂的心髒因為這致命一擊而恢複了原狀,真是胡來的衝擊療法啊。”
唰的,如同附身的惡魔逃走一般京一郎將背靠在了水泥牆上,茫然地望著殺妃的臉,喃喃道。
“那、那麼我是……”
“普通的人類吧?真是愚蠢,雖然不知道發瘋的殺人魔對你說了什麼,請不要傻乎乎地把這種事情當真好嗎,幽靈什麼的……”
在這時,殺妃咬住了嘴唇。
“幽靈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
雖說確實是決定了什麼,但殺妃卻是從自己的口中說了出來。即使放棄了什麼,即使拋棄了什麼,她仍在向京一郎微笑,向著他露出微笑了。
“那麼,為了不要真的成為幽靈,要叫救護車吧,現在才是真的要做出覺悟了。就像我解決我的事情一樣,你的問題也應該由你自己解決。”
聽著她的話,京一郎如同睡著般閉上了眼睛。
啊啊沒錯,說到醫院的話那家夥在那裏呢。被切斷手臂和腳腕仍然笑嘻嘻地,成天樂觀的小惡魔。恐怕現在也空閑著,每天一直等待著我的到來吧,就是如此令人不可置信的,這樣一名少女。
這家夥確實是毫無希望的,他想道。
簡直就像代表著京一郎的內心一般,視野變得一片漆黑。
一邊想著如何解釋自己遲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長久時間,他的臉上帶著如同做了美夢一樣的表情。
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仍然姑且試著一問了。
“……呐殺妃,你這家夥該不會,被靜菜攻擊的時候故意沒有躲開?”
“別開玩笑了。”
——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