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白道》(2)(3 / 3)

極度的憤怒攫住了李斌良的心:被害的人長得像自己,這使他產生一種感覺,躺在地上這個受害人是另一個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兄弟。是誰,這麼狠毒,把人殺死還不解恨,還要刺壞人的雙眼?那天晚上如果自己反應稍稍慢一點,那麼,躺在這裏的就是自己,這就是自己的下場。

他完全明白了:自己遭到暗算,極有可能是凶手殺錯人了,因為自己和這個被殺的人長得相像,又在夜間經過同一條道路,殺手把自己當成這個人了……而這起案件的發生,是凶手殺錯目標後的第二次謀殺。是的,應該是這樣!

胡學正又湊上來:“教導員,你看怎麼辦?現場勘察完了,是不是把屍體弄回局裏去檢驗?”

李斌良沒理胡學正,而是大聲問:“管片民警來了沒有?管片民警在哪兒?”

一個年輕民警走上來:“李教導員,我是管片民警,可我剛調到這片來,還不太熟悉情況!”

李斌良對自己隊裏的弟兄大聲道:“馬上行動,尋找屍源,受害者住得絕不會離這裏太遠。從現場開始,先以一百米為半徑調查每一戶,如果沒有,擴大到二百米!”

胡學正有點不服:“李教,你怎麼知道他家在附近!”

李斌良:“我沒有時間解釋,行動吧!”

他的判斷沒有錯,剛剛過去十多分鍾,一個淒慘的女聲從遠處傳來:“不,不是他,不能是他,不能……”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奔過來,快到跟前又突然放慢腳步,一點點湊近,終於看清屍體後,忽然撲上去,放聲大哭起來:“平安,平安,真的是你呀,真的是你呀!是誰幹的呀?你咋躺在這裏不回家呀……”

哭聲實在太淒慘了,李斌良不由轉過頭去。

8

死者叫林平安,是本市麻紡廠的推銷員。經屍體檢驗,他的身上除了心窩一刀和眼睛的刀傷外,胸前還有好幾刀,包括手上也有刀傷。看上去,好像是與凶手搏鬥後被殺死的。表麵上看,這極有可能是搶劫殺人。因為,他身上的錢都被凶手搶走了,然而,那皮包卻仍在手上。經調查其家屬得知,他是出差歸來,走到離家不遠的路上被殺的,可在他的身上卻沒有發現身份證和車票。

如果是圖財,要身份證和作廢的車票幹什麼?

很快查明,林平安家中有妻子和女兒,還有六十多歲的老母。妻子也曾是麻紡廠職工,後因企業不景氣,一家有兩人在工廠的,必須有一個下崗。夫婦經過商量,就把丈夫留下了,當推銷員。

在好企業,推銷員是個有油水的活,可對本市的麻紡廠來說正好相反。因為麻紡企業普遍不景氣,本市的麻紡廠又隻會生產一些粗糙的麻袋,缺乏競爭力,推銷工作很難做。而推銷員的工資又與推銷業績掛鉤,所以,一家人生活很是艱難。

可是,雪上加霜,現在,家裏惟一的支柱又一下子沒了,被人殺死了,全家人感到天塌了下來。李斌良想和她們談一談,了解一下林平安的情況,獲得一些破案的線索,可她們悲痛欲絕,根本無法控製感情,母親和妻子都昏厥過去兩次,多虧林平安有個哥哥來了,還算挺得住,照顧著兩個人。可他家在農村,對弟弟的情況所知甚少。在林平安的妻子稍稍止住哭的時候詢問,她反複說的隻是一句話:“他是好人哪,他不該出這事啊……”而林的老母已經頭腦不清,見李斌良上前詢問,竟突然將他摟住哭起來:“兒啊,兒啊,原來你沒死啊……”把李斌良的眼淚都弄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硬逼著人家談什麼線索,顯然不是時機,也不夠人道。還好,麻紡廠的領導們來到林家,然而,他們也提供不出太多的線索。隻是說,林平安為人很好,沒有一點不良的品質。要說得罪人,也就是認真一點,耿直一點,曾當過工廠的質檢員,因認真負責,嚴把質量關,和工人們發生過矛盾,不過那都發生在前幾年,也不是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不可能導致仇殺。這幾年他當了推銷員,與廠裏人交往少了,就更沒什麼矛盾了。因此他們也想不出林平安為什麼被殺。

李斌良又問林平安這次出差情況,廠領導說,推銷員因工作性質決定,經常往外跑,而且工資、獎金和旅差費都打入推銷報酬中,隻要能把麻袋推銷出去就行,到哪裏去,何時去,都不必和廠裏打招呼。因此,對他這次出差情況,廠裏也是一無所知。李斌良組織人在發案現場周圍進行了細致的調查,然而,忙了一天,什麼收獲也沒有。

對林平安和他的家庭,李斌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除了死者與自己長得相像外,家境也十分相像,都有妻子和一個四歲的女兒;都有個六十多歲的老母親。可論起生活水平,自家雖然並不富裕,可要比林家強得多,甚至不能相比。望著這一家人的慘狀,李斌良想到,那天晚上,如果自己反應稍慢一點,就是和林平安同樣的下場,悲痛欲絕的就是自己的親人。想到這些,他更加痛恨凶手,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破案!

下晚班的時間已經過了,該離開了。臨走前,李斌良和林平安的妻子打個招呼,克製著內心的痛苦,勸了她幾句,扔下一百元錢掉頭離開了。

李斌良知道,這是刑警職業的另一麵,那就是:你在享受破案成功喜悅的同時,也要經受感情的折磨,感受著受害人的痛苦。

回到隊裏,雖然下班好一會兒了,李斌良卻發現各個辦公室都有人,大家都沒走,有的在吃方便麵,有的吃盒飯,他心中十分感動,他沒說什麼,也要個盒飯吃起來。正在吃著,吳誌深領著一個護士走進辦公室,還帶著吊瓶。他這才想到自己是從醫院裏逃出來的,才感覺身上的疼痛並沒有消失,頭也一陣陣發暈,就一隻手吃飯,另一隻胳膊讓護士紮針。他很感謝吳誌深:誰說他粗魯,像魯智深?瞧,他對自己是多麼關心!真的,他在很多地方都像自己的兄長。

然而,一個吊瓶還沒打完,秦副局長就走進來:“咱們得開個會,把案件分析一下。”

李斌良:“這……案件剛開始調查,還沒什麼線索,是不是早一點,等一等……”

秦副局長使勁一搖頭:“馬上開會,沒線索不要緊,咱們先確定破案的大致方向。”

李斌良還想說什麼,見秦副局長顯出不耐煩的神情,就拔下吊瓶,通知大家到會議室開會。

對秦副局長,李斌良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在政工科時接觸少,隻是覺得這人話少,笑容也少,以為是幹刑警多年養成的職業病。不過,聽一些老同誌說過,他當年並不這樣,也是愛說愛笑的,可最近這三五年,人就變了,越來越沉悶,還愛發脾氣,隊裏一些年輕同誌都挨過他罵,連吳誌深都躲不過,好像對胡學正好一點。有些同誌在背後議論說:他才四十五六歲,還沒到更年期呀?!有的說也許是提前了,隻是提前得太多了。李斌良到刑警大隊後,他也是不冷不熱的,說不上歡迎支持,也不能說反對壓製,反正不即不離。自己出事住院這幾天,他好像挺關心的,可一出院他又恢複了老樣子。李斌良曾是學文的,文學是人學,應該能研究人,可幾個月過去了,他也沒鬧清秦副局長是怎樣一個人。當然,秦副局長雖然愛發脾氣,卻一直對李斌良客客氣氣的。然而,這也使李斌良產生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因為他聽老人說過,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

秦副局長宣布會議開始後,頭就向李斌良一擺:“你談談吧!”

李斌良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會議是秦副局長提出開的,他卻要自己先講,這有點兒像突然襲擊。自到刑警大隊以來,這種事經常發生:開會時,往往自己正講得起勁兒,思維正活躍,他會突然打斷你的話,高談闊論一番不著邊際的東西。而當你失去了講話的興趣,或毫無準備之時,他又突然讓你講。現在就是這樣。可講些什麼呢?李斌良邊想邊開了口:“大家都知道,近些日子我市連續發生三起殺人案件,除了殺我那起未遂外,另兩個受害人都死了。特別是後一起,不知大家對受害人家屬的痛苦有什麼感受,反正我很難過。想一想失去丈夫的妻子吧,想一想那天真可愛的孩子吧,想一想那白發蒼蒼的老母親吧……假如這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會怎麼樣?”

話一開頭,思路就清晰了,心情也不平靜起來,要講的話也多了:“當然,我們無法使他們擺脫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們做不到,但我們可以減輕她們的痛苦,可以讓死者瞑目,讓生者得到慰藉。因為我們是刑警,我們有這個責任。那就是把案子破了,讓罪犯伏法!”

秦副局長打斷他的話:“先別激動,分析一下案情。”

這話反而使李斌良激動起來:“關於案情,我們等一下要深入分析。我要先說一個觀點,林平安的屍檢結果出來了,他身上雖然中了很多刀,但致命的還是胸口那一刀,而這一刀與毛滄海那刀非常相似。這點,法醫的檢驗已經做出證明。因此我認為,這起案件和我遇險那起案件及毛滄海被殺案件應並案偵查。這個凶手,不,應該稱他為殺手,既凶殘又大膽,居然連續在我市做下三起殺人案,這是向我們刑警挑戰。那好,我們就迎接這挑戰吧。請寧靜把記錄做好,我現在鄭重向大家承諾,如果我不能帶領大家攻破此案,就地辭職,今生再不當刑警!”

這是真實感情的流露。雖然到刑警隊以來,李斌良已經主持全隊開過幾次會,但哪次也沒有像這次慷慨激昂,說到這裏他估計秦副局長又要打斷,就停了下來。可秦副局長這回卻沒出聲。李斌良的目光從大家的臉上掃過,注意大家的反應。會議室很靜,從目光中可以看出,大家都被吸引住了,也被感動了。秦副局長雖不動聲色,但從他一口接一口吸煙上看,內心也不會無動於衷。

這時,他感到一束明亮的目光向自己照過來,他向前望去,那是一雙明亮而寧靜的眼睛。對,她的名字就叫寧靜,是大隊的情報資料員。他注意到,她此時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和信任,也透出幾分擔憂。她的眼睛遇到他的目光,便垂下了眼簾。李斌良的心不由得一熱。而就在這時,他又感到一束刀子一樣的目光向他射過來,心中一驚,急忙把視線調過來。於是,他又看到一張俗不可耐的女人臉龐。

她叫高蘋,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一年前還是市糧庫的保管員,現在,她不但調人公安機關,還進了刑警大隊,當上了情報資料員。刑警大隊早有了情報資料員寧靜,一個人完全夠用,可局裏硬給她安排了這個位置,以滿足她的願望。她調進來不久就轉了幹,授予三級警督的警銜。有人算了一下,如果她能授三級警督,應該在十三歲時就參加了工作。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還有本科學曆,可李斌良有一次訊問嫌疑人讓她做筆錄,兩個小時她隻記了不到兩頁紙,其中還有三分之一錯別字,使拿下來的口供全泡湯了。別看她工作不怎麼樣,可平常也挺忙的,忙著來往於各辦案科所隊,給受處罰的違法犯罪人員說情。而且,每次還都管用,使本來決定嚴肅處罰的事從輕處理。她之所以有這樣的神通是因為她妹妹嫁給了某市領導的兒子。對,她剛來公安局時,還紋了眉,勾了眼線,甚至額前的一綹頭發也染成黃色,李斌良為此專門與她談過話,給她念了公安機關警容風紀,她才很不高興地染回黑色。李斌良對她說話的聲音也不喜歡,沙啞而又尖利,透出一股俗勁,跟潑婦吵架的聲音差不多。他不喜歡這個女人,也知道她不喜歡自己。她的目光就說明了一切,每當自己慷慨激昂地講話時,她總會投來不屑一顧的目光,最近還發現,每當寧靜與自己接近一點,她會格外感興趣地把目光投過來。

李斌良甩掉高蘋,目光繼續移動,從大家臉上緩緩掃過,忽然又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一張特殊的麵孔,一張不同於其他弟兄的麵孔,心不由得又咯噔了一下。

這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身材粗壯,圓臉,寸頭,穿著既流行又高檔的便衣,腋窩夾著個精致的皮包,裏邊肯定是高檔手機。盡管他眼睛也盯著自己,但,也許是心理上對他反感,怎麼看他都不順眼,瞧那張粗俗、市儈和酒色無度的臉……

他就是鐵忠,鐵昆的弟弟。和他的哥哥一樣,人們都省略了他的姓。他是不久前才調入刑警隊的。關於鐵忠其人,李斌良也曾聽說過,此人在社會上名聲很不好,沒當警察之時,跟在哥哥後麵混飯吃,好像管理過一家洗浴中心。可不知怎麼搞的,不知花了多少錢,轉眼間弄了張大學文憑和幹部籍,在三個月前進了公安局,先是在治安大隊幹,穿著警服,卻幫著這個收貸款,跟著那個追欠賬,影響很不好,治安大隊長幹生氣沒辦法,後來他又覺得搞治安沒意思,非要當刑警,並一路綠燈地達到了目的。

公安部雖然製定了嚴格的錄警製度,要求逢進必向社會公開,然後考試考核,按照人民警察的標準擇優錄用,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某些人,什麼規定也沒用。從今年開始,市裏又出台一條政策,大專以下的畢業生不再負責分配,由畢業生自己找接收單位,有了接受單位,人事部門才予以分配。而警校隻是中專,這條政策就堵住了警校畢業生分往公安機關的渠道。然而,有些雖然沒念過警校,甚至連高中都沒考上、素質很低的人,就像鐵忠和高蘋這樣的,因為有錢有勢,可以買到更高的文憑,找到得力的門路和關係,今天擠進一個,明天安排兩個,進來後又什麼工作也幹不了,還總惹事。到這時,領導上又會說公安局隊伍建設不力,民警素質太低……這不,鐵昆輕輕做了下手腳,他的寶貝弟弟就成了刑警。

李斌良對這事很惱火,也為此問過秦副局長,秦副局長隻是沒好氣地一揮手:“你別問我,問蔡局長去!”

李斌良鬧個倒憋氣,心想,蔡局長怎麼了?有空兒我就找他!

可現在,難題出來了,鐵昆是這起案件的嫌疑對象,他弟弟卻要參加案情分析會,這會怎麼開?這案情怎麼分析?李斌良不得不低聲請示身邊的秦副局長。秦副局長想了想,悶悶地低聲道:“那怎麼辦,也不能因為他會就不開了。開吧,完事我跟他談談!”

可這是一談就能解決的問題嗎?李斌良正在為難,秦副局長手機突然響了。他放到耳邊聽了幾句,回了聲:“我們馬上就到!”然後站起來宣布:“市領導來了,我和李教導員及兩位副大隊長有事,下麵的案情分析會這麼開:以中隊為單位分析討論,明天早晨把討論結果報到大隊。散會吧!”

還好,李斌良舒了口氣。心裏說:看來,真得找蔡局長談談鐵忠的事,這問題不解決影響工作。

9

李斌良走進黨委會議室時,發現橢圓形會議桌四周坐滿了人,除全體黨委成員外,還有四個穿便衣的男子,這些人他都認識。對門而坐的,正是市長魏民和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劉新峰。看到兩個人,李斌良心裏泛起一股特殊的滋味。

冷不丁一看,魏市長和劉書記氣質很相像,但細看一下,又會發現很大不同。他們都四十多歲年紀,但劉新峰看上去稍年輕些,氣質深沉含蓄,還透出幾分書卷氣。李斌良和劉新峰接觸時間很短,他調來本市不久,李斌良就調離了市政府。不過他知道,這位副書記曾是自己不同期的大學校友,比自己早畢業一些年,還念了研究生,是從行署辦副主任的位置上調到本市的,先當副市長,後到市委任副書記,再後來又兼政法委書記。

市長魏民坐在劉新峰右邊,李斌良曾在他手下幹過較長一段時間。現在看,他好像比當年多了幾分文氣,眼睛上還架著金絲邊的眼鏡。與劉新峰相比,他更嚴肅一些,臉色也深一些,領導幹部的作派也更明顯一些。李斌良和他處的日子較長,知道他的一些曆史。聽說,他早年也當過警察,在公安局工作過,後來調到組織部、縣委辦幹了幾年,等再回公安局時,已經是局長了。再後來又當過法院院長,最後到市政府當上了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就在李斌良調出市政府不久,他當上了市長。

對這兩個領導,李斌良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除了早就相識,共過事之外,還因為他調出政府辦與他們二人都有關係。當時,他離開政府辦是費了很大周折的,盡管他不會來事,但他的工作能力尤其是寫作水平還是領導倚重的,要不是發生那件事,絕不會放他走。事情起因於他的一個業餘愛好——寫詩。他寫詩主要是自娛,沒事時自己讀一讀。問題出在有一回他寫完一首詩後沒及時收起來,放到桌子上被人發現了。

那首詩是他有一次回家探望母親後寫的,那天辦公室沒人,他便把夜裏失眠時的幾句記錄在紙上:

麥子黃了,

豆子黃了,

穀子黃了。

豐收的期盼,

爬上父兄的臉頰,

爬上母親的白發,

願兒子筆下的字跡,

化作豐收的信息,

向母親報答。

隻是,一定——

不要用謊言,

欺騙我的母親。

那會使母親的期望被秋風吹走,

化作寒冬的雪花……

就是這首詩,被一個人看到了,傳到了一位市領導的耳朵裏,使領導對他有了看法,說他思想意識不健康,對市政府工作不滿。

那個領導就是魏市長。

最初,李斌良對魏市長的印象還可以。他們雖是上下級,可那時魏民還是副市長,李斌良主要服務於寧市長,與他來往不多。在李斌良的印象中,魏副市長很有魄力,對下級要求很嚴,曾見過他在辦公室批評一個鄉鎮領導,口氣十分不客氣,對方被批得嗚嗚直哭。他在大會上講話也總是聲色俱厲的,人們都很怕他。

當年,李斌良那首詩所以引起魏市長的反感,是因為不久前他剛剛在電視裏做了一次講話,主要是談農業如何如何豐收的。播出後,有些風言風語,說什麼浮誇風,有些數字是吹出來的。他聽了很生氣,恰在這時看到了李斌良的詩,認為是針對自己來的,就發了脾氣,在一次會議上不指名地進行了批評。當時,李斌良心裏壓力很大,就跟寧市長說了。寧市長安慰他說:“別聽那套,有我呢!”因寧市長是市政府的一把手,有他在,魏副市長就是不滿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可不幸的是,不久寧市長發生車禍,溘然離去,李斌良在政府辦的處境一下變得很艱難,原來就思動的心再也呆不下去了。

在他提出調離申請後,魏民已經升任市長,他堅決不同意李斌良調公安局。李斌良無奈之下,找到剛剛調來的常務副市長劉新峰,劉新峰看在校友的情分上,跟魏市長說了幾句好話,李斌良才得以實現自己的願望。

在座的另兩個男子是市領導的秘書。李斌良跟其中一人比較熟悉,當他與他眼睛對視時,他覺得心不由得跳了一下。此人年紀比李斌良大上一兩歲,長得板板正正,也戴著眼鏡,看上去比兩位書記還嚴肅。

他是魏市長的秘書、政府辦副主任、寧靜的丈夫餘一平。

餘一平是在李斌良之後調入政府辦的,與李斌良同事過半年多,還是在一個辦公室,對麵桌,因此李斌良比較了解他。他剛調入時,材料寫不上去,沒少求自己幫忙,可現在,自己隻是刑警大隊的教導員,人家則已經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了,而且是正科級。不過,李斌良對他的印象並不好,他懷疑自己那首詩就是他拿給魏市長看的。因為,是他們兩人一個辦公室,沒有第三人,再加上其他的種種表現,使李斌良意識到這是個應該加以小心的人,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一種不安全感。這也是他調出政府辦的一個原因。

也正因此,李斌良和餘一平的目光對到一起時,心才快速地跳了幾下。那是一種複雜的感情,盡管看到他像看到蒼蠅一樣,李斌良還是客氣地向他點點頭。

在點頭的時候,李斌良眼前又閃過寧靜那美麗的麵容:他這樣的人品,卻找了那麼好的妻子,寧靜怎麼會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李斌良落座後,領導們的目光都望向他。蔡局長首先向李斌良一伸手,給領導們介紹道:“李斌良,刑警大隊教導員,隊長病了,現在由他主持全麵工作。對了,他在政府辦工作過,兩位領導認識吧!”

李斌良隔著桌子向兩位領導笑著點點頭。令他感到尷尬的是,劉新峰書記主動站起來,隔著會議桌向他伸出手來,一邊緊緊同他握手還一邊對旁邊的人說:“你們都知道吧,這是我的小校友!不過,可能是一頭認識,我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我。我調市政府沒幾天,人家就調走了,不知是跟我沒緣分還是對我有意見……怎麼樣,聽說幹得還可以?!”

“豈止可以?”蔡局長大聲道:“應該說非常出色,市政府出來的哪有差的……不愧是大學生,幹哪行都是高手。到刑警大隊後,把很多新觀念、新方法帶了去,發揮了很大作用!”

“好哇!”劉書記聽了很是高興:“不愧是我的校友!上次我去省裏辦事回大學一趟,好幾個教授還提起他呢,都說他在學校裏就非常出色!”

聽了劉書記的話,李斌良感到心裏熱乎乎的,感到有點慚愧,一時不知說啥才好。

魏民市長也伸出手和李斌良握了一下,轉臉對劉新峰道:“這回就看你這小校友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看他能不能把這兩起案件拿下來!”

劉新峰糾正了一句:“是三起,他本人還遭遇一起呢……斌良,給我們講講過程,聽說還挺驚險,跟驚險電影似的,你還來個鷂子翻身跳車動作?瞧,繃帶還沒拆呢……看來,你從秀才變成將軍了!”

劉書記的話使會議室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領導既然說了,李斌良隻好從命,他三言兩語把經過說了一遍,盡管說得簡單,劉魏兩位領導仍然聽得入神。李斌良並沒有衝昏頭腦,他聽到了旁邊秦副局長的咳嗽聲,急忙盡快結束自己的話。

會議開始了,氣氛也從輕鬆一下嚴肅起來。一開始是彙報案情,這回秦副局長親自發言了。他打開記事本,將三起案情介紹了一遍,重點介紹了林平安被殺的案件。聲音雖然平淡,但時間、地點、現場、檢驗結論,都說得清清楚楚,用語精確而洗煉,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秦副局長介紹完案情後,緊接著又把幾天來的工作情況介紹了一下。這回他說得較細,對如何開展調查如何走訪調查知情人,都用精確的數字進行了說明,使人感到,刑警大隊在他的領導下,做了大量工作。李斌良聽了,心裏不由得暗暗佩服。

秦副局長彙報完,該進行案情分析和下步工作安排了。這時,他又來了突然襲擊:“斌良,你來談吧!”

這又出乎李斌良意料。但已不容多想,領導們的目光都在望著自己,他沒再推辭,先彙報了屍體檢驗情況,特別指出作案的時間、凶器和刺中的部位,就此推斷是同一人作案。接著說:“這是三起特殊的凶殺案。並案偵查的理由是:三起案件作案手段相同,都是用刀,兩個死者都是被刀準確地刺中心髒。至於林平安身上其他刀傷和被搶走的錢物,隻能是凶手欲蓋彌彰,想把我們引向岔路。說這三起案件特殊,一是凶手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做三案,當然,其中一起可能是選錯了目標,他為什麼要這樣幹?二是兩個被害人沒有任何聯係。二人身份不同,一個是腰纏萬貫的企業家,一個是家境貧寒的普通推銷員。他們之間也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來往。因此,凶手一連殺死這兩人令人難解。以上兩點使我們可以初步得出結論:凶手殺人,絕不是圖財。那麼,他為什麼殺人,或者是仇殺,或者……”李斌良停了停,“我的猜測可能大膽一些,他也有可能是為了滅口。這一點,林平安的雙目被刺似乎可以證明。三是從作案手段上看,凶手好像特別大膽,根本沒把公安機關放在眼裏,進一步說,他根本不怕我們。他好像有這個把握,我們破不了案,抓不住他。我擔心,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可能還會作案。我建議,應該集中巡警和轄區派出所的警力,加大夜間巡邏的密度,一方麵防範凶案發生,另一方麵,也可及時發現罪犯,將其抓獲歸案。”

說開頭就停不住了,李斌良知道,自己的話有點出格了,果然,秦副局長又咳嗽起來,他隻好不情願地把話停下來,也借機注意一下大家的反應。還好,領導們都十分注意地聽著,特別是分管治安的雷副局長、分管基礎工作的張副局長及紀檢書記,都用鼓勵的目光望著自己。

雷副局長是個急性子,見李斌良停下來不說了,急得敲著桌子催促道:“說呀,怎麼不說了……”

李斌良很受鼓舞,瞥了一眼秦副局長,又繼續談下去:“我覺得,目前我們還沒掌握有價值的線索,很難對案情進行深入分析,更難做出準確的判斷。現在,我隻能說,殺手是個成年人,年輕人很難有這樣的膽量和鎮定,且往往結夥作案,而這人獨往獨來,因此年紀不會很輕,但也不會很大,因為幹這種事還需要體能做保證,再說我也見過他的影子,雖然沒看清楚,但從他敏捷的動作上看,絕不會是老年人,我看,最大不會超過四十歲,極有可能是受過打擊的人員。關於案件的判斷,我隻能說這些。目前,我們的工作重點應該在三個方麵,一是圍繞受害人的社會關係進行排查。從作案動機上挖掘,注意發現其與誰結過怨,引發仇殺。二是從受害人活動規律上進行調查,看都接觸過哪些人,是否發現和掌握了某人的什麼秘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掌握的秘密一定是非常重要,嚴重威脅凶手的安全,才導致被滅口。三是……”李斌良猶豫了一下:“我有一種感覺,凶手有可能是外地人,因為我們市近幾年從未發生過這類案件,凶手作案手段又這麼大膽,因此他有可能來自外地,甚至是被雇用的。所以,我們要排查一下旅店業,還有什麼洗浴中心、按摩場所,這些地方往往是藏汙納垢之處……”

李斌良說到這裏停住了,因為他感到身邊的吳誌深在扯自己的衣服。他的心一跳,意識到了什麼。是啊,自己的話有些敏感,因為說到的這些場所多在“黃色一條街”上,而市裏對這一條街實行特殊保護政策,市領導、也包括在座的領導曾經專門指示過公安局少去幹擾,認為那個地方為本市引資招商和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一條街的主人鐵昆更是威名赫赫,與一些市領導關係非同一般。他看看兩位市領導,見他們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就繼續下去:“查這些場所,主要是看他們近期是否接待過什麼可疑人。當然,這比較難,也容易引起這些行業場所的……的反感,可是,這些地方確實應該引起注意。”

10

李斌良終於停了下來。他發現,會議室一片寂靜,人們都不說話,臉色也都很嚴肅,好像在思考。片刻,雷副局長大聲說了句:“好,李斌良說得好,我完全讚同!”

李斌良被雷副局長說得臉一熱,可心裏很高興。

張副局長、紀檢書記都表態支持李斌良的觀點,可秦副局長卻保持著沉默。這樣,別的領導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好一會兒,還是魏民市長打破寂靜:“到底是大學生,談起來頭頭是道兒,聽上去也有幾分道理。”停了停,眼睛落到李斌良臉上:“你既然主持刑警大隊的工作,那麼我問你,你破案有把握嗎?”

李斌良覺得魏市長的語調有點怪:好像是表揚,又好像是譏諷,特別是最後一句話問得反常。當刑警的都知道,沒有誰敢保證哪起案件能破不能破,這話簡直是在叫板,讓人感到有點委屈。但,他早已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魏市長的問話剛落,他就忽地站起來大聲回答:“我覺得,這不是能不能破案的問題,而是什麼時候破的問題。這起案件必須破!我在這裏向各位領導鄭重承諾,我將和刑警大隊的弟兄們盡一切努力破案,如果破不了,我就地辭職,從此再不當刑警!”

這話把領導們都鎮住了,雷副局長聽得臉都紅了,露出又振奮又擔心的目光。吳誌深又開始扯李斌良的衣服,可李斌良不為所動,有幾分激動地說:“各位領導可能認為我說大話,是啊,那麼多老公安,老刑警,誰說過這話呀,我也實在太狂了。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為這個凶手,我稱他為殺手,太凶殘了,太大膽了,簡直就是在向我們刑警挑戰,不抓住他,誰知他還會殺多少人?不抓住他,我還有什麼臉主持刑警大隊工作,還有什麼臉當刑警?我再說一遍,我一定要破獲此案。不破案,我辭職!”

雷副局長忍不住又叫了好:“說得好,當刑警就得有這個勁頭!”

別的局領導也向李斌良遞過讚許的眼神。然而,秦副局長仍然沒表態,兩位市領導也沒吱聲。會場又沉默了。

好一會兒,仍然是魏市長打破寂靜,他用感歎的聲音大聲道:“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可是,我也幹過公安,當過公安局長,破案這東西我知道,不能光憑熱情,更不是說破就破的,我還得問問內行。”他把目光望向秦副局長:“秦榮,你是分管刑偵的,談談你的看法吧。你有信心破案嗎?”

這話使李斌良的心裏很不舒服。魏市長稱秦副局長為“內行”,那無疑是把自己看成外行。這……他控製著自己的感情,注意聽秦副局長說話。可是,秦副局長抽了口煙,苦笑一聲:“我可不敢打保票。我分管刑偵不假,可我不能負全部責任,我隻能說,我們盡力破案!”

李斌良聽出來,這話的口徑和自己大不一樣,而且,還帶有幾分嘲諷的味道,但他不能說什麼。還好,蔡局長在旁邊開口了:“秦局長的意思是,你是副局長,不能負全責,全責就得由我一把手來負了?行,我負全責,不過,兩位市領導在,我可是剛調來半年多,對本市的情況還不了解,在破案上,我依靠的就是秦局長。我在這裏把話說到前麵,秦局長你盡管放手幹,我給你搞後勤保障,案子破了,功歸你,破不了,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我想兩位市領導同意這種觀點吧!”

蔡局長的話使會議的氣氛輕鬆了一些,因為覺得李斌良說得已經夠多了,沒人再說話。

魏市長把臉轉向劉書記:“你先談?”

劉書記急忙一擺手:“你談你談,我對破案是外行,你幹過公安,你談吧!”

魏市長:“行,我能擺正位置,書記總是最後做總結的。”

劉新峰笑道:“別開玩笑了,我這書記可是副的,你當市長可是正的。”轉向大家:“大夥可能不知道,我們倆是高中同學,魏市長當時就是我的上級。他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

魏市長說:“可別提往事了,同學三年,人家考上了名牌大學,我呢?隻考個中專,好歹混碗飯吃!”

劉書記說:“不過,你現在不是也有大本文憑了嗎?對了,還有碩士學位呢!”

魏市長:“那也不敢跟你比呀,你可是正牌研究生啊。對了,還是書歸正傳吧!”

兩位領導打了幾句嘴架,終於轉到正題,到底還是魏市長先談。會場又嚴肅起來,人們都翻開小本兒,拿出筆準備記錄。李斌良和吳誌深也從口袋裏拿出筆記本。

魏市長咳嗽一聲開口了:“大家都知道,我當年當過警察,當過刑警,也當過公安局長,這是我引為自豪的經曆。應該說,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但是,今天和當年的治安形勢、犯罪規律都有了很大不同,因此,我也不敢說自己談的都正確,都有針對性,更不敢打什麼保票,就像剛才李斌良那樣……”

李斌良又從魏市長的話中聽出了譏諷的意味。還好,他很快進入正題:“下麵,我僅就此案談三點看法,供大家參考。”

魏市長使勁抽了口煙。停了停說下去:“第一,剛才秦局長彙報時說提取到了指紋,我覺得,應該充分利用。小李剛才說的破案設想雖然有道理,但忽視了這一點。要知道,這可是最有力、最直接、也是惟一可靠的證據,絕不能忽視。你們一定已和情報資料室的指紋卡比對過了,可這還不夠,因為我知道,你們的資料庫存的指紋太少,是近幾年建立的,很不全麵,要擴展比對的範圍,我看,可以將全市可能作案年齡段的人都比對一遍,也正好借此機會充實一下你們的指紋檔案庫。當然,根據輕重緩急,分期分批,先從市區開始,年齡可掌握在二十歲至五十歲。當然,這工作量大一些,可破案沒有捷徑可走,不能怕幹笨活,很多大案就是幹笨活破獲的。李斌良,你說對嗎?”

李斌良一時語塞。從魏市長的話中可以看出,他確實是個內行,其分析和指示也不無道理。可擴展指紋比對範圍,擴展到全市,這談何容易?得多大工作量?這可是專業比對呀,全局隻有技術科那兩個技術員,什麼時候比對完?再說了,殺手到底是不是本地人還很難說,把力量都投放到這上邊,萬一……

還好,魏市長並沒有真讓他回答的意思,在他猶豫的時候,話已經繼續下去:“我的第二點意見是,不要輕易下結論。剛才李斌良談了,這三起案件應並案偵查,凶手的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是不是太絕對了?經驗告訴我們,很多案件在破獲後往往與我們最初的判斷相差甚遠。是的,這三起案件是有相似的地方,可難道就沒有別的可能?我看,林平安被殺和毛滄海被殺就不盡相同。他們都被銳器刺中心髒而死,可毛滄海隻是胸口一刀,林平安是十幾刀,胸口那刀隻是十幾刀中的一刀,他還被刺壞了雙眼。說那十幾刀是欲蓋彌彰,我覺得,現在下結論還是為時過早。因此,從這點上說,我們還是要擴展排查麵,寧可走些冤枉路,也不能把凶手漏掉。我建議,你們應該分兩條戰線開展調查,一條是毛滄海,一條是林平安。蔡局長、秦局長,對,還有斌良同誌,你們說是不是這樣更好?當然,這也是我的個人看法,供參考。”

李斌良注意到,在自己名字前麵是“還有”兩個字,顯然是無足輕重的意思。

魏市長開始說第三點,也是最後一點:“第三,要加強領導。在這一點上,我就不說套話了,隻強調一點。蔡局長剛來時間不長,對本市的情況還不太了解,斌良雖然工作有熱情,但是……斌良你別不愛聽,實事求是地說,你從警時間不長,也缺乏實踐經驗,因此一定要依靠領導,多請示多彙報,千萬別自以為是,要多向秦局長請教……秦榮,你剛才推責任來著,我可要批評你,蔡局長雖然是一把手,但破案要靠你,你上不能靠,下不能推,這麼大案子,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魏市長停停又掃視一下會場:“當然,我也不能推責任。我提議,成立破案指揮部,由我任總指揮,新峰書記和蔡局長任副總指揮,下設辦公室,辦公室就設在公安局,由秦榮任辦公室主任,其他幾位副局長都是成員……對,斌良也算一個。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略略靜場,人們都點頭。魏市長舒了一口氣,露出笑容,扭頭對劉新峰道:“劉書記,該你了吧,請做指示吧。我哪兒說得不對,盡管批評!”

劉新峰一擺手:“豈敢!不過,既然來了,不說幾句不好。”他轉向在場的人:“我覺得這是一個誤區,領導就一定比別人高明嗎?我看未必。領導不是神,他不可能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今天也是這樣,我也就接著魏市長的話講幾句,隻是預先聲明,不可能句句都對。”

劉新峰雖然這麼說,在座的人反而更加重視他的話,李斌良聽起來也覺得順耳,心情也好多了。

劉新峰說著臉色漸漸嚴峻起來:“我覺得,這三起案件確實非同尋常,如果不及時破獲,很難預料凶手還會做出什麼大案來,那將極大地影響我市整個治安形勢,直接影響廣大人民群眾的安全。為此,我很讚賞斌良的態度。決心和信心是勝利的保證,要破案,就得有這種破釜沉舟的精神。當然,斌良幹刑警時間還不長,確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話再說回來,無數事實已經證明,高度的責任感和強烈的事業心,往往在工作中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就當前這三起案件來說,領導是重要的,但關鍵還是靠公安局整體作戰,靠刑警大隊這把尖刀,尤其要靠斌良他們。所以,我們領導的意見隻供參考,你們絕不能當成金科玉律。在破案中,一定要發揮主觀能動性,靈活機動,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才能取得勝利!”

劉新峰說到這裏笑了笑,目光望向蔡局長:“對了,我得提醒蔡局長,你是公安局的一把手,也來大半年了,不能老是以不了解情況做借口推責任。就像魏市長說的那樣,你上不能靠我和魏市長,下不能推給秦副局長和斌良他們,也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切實負起責任來,把工作部署好,在發揮刑偵部門作用的同時,還要調動全部警力,打總體戰!”

李斌良聽著劉書記講話,他注意到,當劉書記點自己的名字時,有好幾個人把讚許的目光轉向自己,餘一平還似笑非笑地向自己點了點頭。不過劉書記的話與魏市長不一樣,這麼下去,不造成矛盾嗎?他看了魏市長一眼,他的臉色依然那麼凝重,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劉書記說完又問魏市長還有什麼說的。魏市長想了想,看著蔡局長、秦局長和李斌良,咳嗽一聲道:“我最後隻強調一點,我和劉書記是正副總指揮,具體工作我們不能做,可不能把我們的耳朵堵住。案情有什麼進展一定要隨時報告。這也算是一條紀律吧!”散會了,魏市長和劉書記向會議室外走去,公安局的領導都站在門兩邊送。劉新峰走過李斌良身邊時,又緊緊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斌良,好好幹,給我這老校友爭光,有什麼事找我!”

魏市長也同李斌良握了手:“記住,案件有什麼進展一定隨時報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