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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中,黃鴻飛拒不承認組織威脅恐嚇他人、破壞東風機械廠拍賣會的事。我嚴肅地告訴他,不掌握證據,我們是不會動他的。還指出,他當時就在拍賣會場外的一輛車裏。他聽了這話,可能是覺得不好抵賴,就承認當時是在那裏,可是他在看熱鬧,並沒參與什麼恐嚇威脅活動。

我知道,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來黃鴻飛的口供,就讓周波先攻著,自己進了丁英漢辦公室,他帶著兩個刑警在給蔡江做筆錄。說起來,三個人中,蔡江的責任最輕,他是在季仁永的招呼下,才動手阻攔我們行動的,所以,對他的詢問隻能圍繞這些進行。我看了看這個人,二十七八歲,身體也很強壯,引人注目的是,他長著一雙陰鷙的眼睛。我進屋時,他剛好在筆錄上按完手印,然後往椅子上一靠說:“該說的都說了,就這麼點兒事,是殺是剮,由你們了!”丁英漢對我說他就這點兒事,怎麼處理。我說,先扣他一會兒再說。

之後我走進了季仁永的審訊室,他態度依然十分惡劣。我想激發起他的尊嚴感,問他當過警察,現在怎麼跟賈氏兄弟混在了一起。他說是我把他逼上這條路的,他本想改過自新,可是我不給他機會,他隻能走這條路。我問他知道不知道賈氏兄弟是什麼人。他聽了這話一下子特別激動起來:“什麼人?好人,是華安縣,不,是江新市有貢獻的企業家,利稅大戶,怎麼了?你說他們是什麼人?”反倒把我問住了,因為我不能當他的麵說賈氏兄弟是黑社會,如果他傳過去,人家上門來問我,我怎麼回答?所以,我隻能指點他說:“季仁永哪季仁永,我沒想到你會墮落到這種地步。如果說我當初對你還有幾分同情的話,現在我可看出來了,我做得對,你根本不配當警察,就該把你清除出去,而且,清除都便宜你了,就該把你判了,讓你進監獄。”我以為季仁永一定會惱羞成怒,跟我幹趕來,可是想不到,他卻厚顏無恥地說:“可惜,你隻是公安局長,不是法院院長。姓嚴的,別以為你是公安局長就了不起,咱們走著瞧!”我氣壞了,指責他今天晚上的行為已經構成了妨礙公務,他又詰問我,我執行的是什麼公務,如果這個公務是非法的,他就可以阻撓。我不再理睬他,讓兩個刑警給他辦行政拘留的手續。手續一辦完,我立刻要求把他押往行政拘留所,可他們剛走出去我就接到電話:“嚴局,賈老大他們來了,堵住我們的車不讓走!”

這……

該來的終於來了。

我和趙副局長帶著兩個刑警走出辦公樓,一眼看到五六個漢子攔住了押解季仁永的警車,為首的正是賈老大。他看到我,立刻迎上來發難。

“嚴局,為啥呀?你抓了我的人,總該給個說法吧?!”

我說,沒什麼說法,我們公安機關執行公務,請他不要幹擾。他說:“嚴局,這是你不對了吧,你抓我的人,我問問為啥怎麼就幹擾你們了?”

季仁永在車裏叫著:“賈總,他們是耍特權,說我妨礙公務,所以拘留我!”

我沉下臉來大聲說:“賈總,請你清楚一點兒,這裏是公安局,我以公安局長的身份提醒你,不要影響我們執行公務。”對警車:“開車,去拘留所!”

警車鳴著喇叭緩緩啟動,賈老大還不想讓路,但是,在我的逼視下,最終還是閃開了身子,警車緩緩向外駛去,季仁永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來:“嚴忠信,我要告你,我出來非告你不可!”

警車駛遠,我這才告訴賈老大,我們在帶黃鴻飛回局的時候,季仁永暴力阻撓,所以要拘留他幾天。賈老大大概覺得在這件事上攪不出什麼,就問我為什麼帶黃鴻飛和蔡江來公安局。我說,如果他以這樣的方式質問我,我有權拒不回答,如果換文明的方式,那就請他把手下打發走,一個人跟我去辦公室談。賈老大想了想,留了兩個手下等在外邊,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回去吧!”然後,跟著我和趙副局長進了我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到沙發裏,還蹺起了二郎腿,眼睛斜著我,一副等待我解釋的架勢。

一瞬間,有關他過去的一些鏡頭出現在眼前。想當初,我在華安刑警隊的時候,沒少把他帶進公安局,那時,他們去的都是刑警隊辦公室,盡管當時他們已經有了點兒小名聲,可見了警察還是有所畏懼的,進了刑警隊,也總是規規矩矩的,不讓坐不敢坐下。現在可好,居然和我平起平坐了,看他這架勢,甚至還要壓我一頭呢!

媽的!

一股怒火從我的心頭生出,我看著他長長的驢臉,看著他臉頰上的那個肉瘤和刀疤,開口了。

“賈總,咱們過去沒少打交道,我想,對我這個人你還是有所了解的。我就跟你坦白說吧,我既然來當這個公安局長,就豁出一頭兒了,我這麼大歲數還圖啥?升官肯定不可能了,要是想發財,我就不當公安局長了。所以說,我現在是什麼也不圖了,也就什麼也不怕了,我公安局長依法辦案,傳喚個人,還得向誰報告嗎?賈總,這也就是你,要換了別人來鬧,我絕對饒不了他。難道,我這公安局長是隨便欺負的嗎?誰要有這個本事,把我的烏紗帽摘下去,不然,我在任一天就要說了算一天,他再硬,我也要跟他鬥一鬥,就是雞蛋撞石頭,撞不死他也要撞他一腦袋雞蛋黃子!”

我看到,賈老大在我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把腿放了下來,這使我意識到,他對我還是有所忌諱的,心裏也就有了一點兒底。又緩和了一下口氣說:“當然,你賈總的麵子我總還是要給的,有什麼事盡管問吧!”

賈老大:“這……那好,嚴局,那你就告訴我吧,為什麼抓黃處長?要是傳喚的話,必須在十二小時內放人。我們宏達集團可是有律師的。”

既是造聲勢,同時也隱含著威脅。我冷笑一聲,說他可以去告我,不過我對法律肯定比他知道得多,他別自找沒趣。然後,話鋒一轉說:“對了賈總,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問你!”

隨即,我問起他在東風機械廠原址上建商品樓的事。

他一愣:“你問這幹什麼?”

這種時候,已經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我說:“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把那片地買下來的。”

我的問話看似簡單,其實裏邊有個陷阱,因為,隻要他承認是他買下的那塊地,就等於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可是他立刻反應過來:“這說來可話長了,這塊地,既是我們買的,也不是我們買的……”

接著,他作了一番解釋。當年,是省城的一個商家在拍賣會上買下了這塊地皮,可是,買下後他發現,省城離華安太遠,他想幹些什麼太不方便,而且恰好有另外一個大項目把他的注意力牽走了,所以有意出賣,他們弟兄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就從他手裏把這塊地買下來,而且,比當初那個人買時多出了一倍的價錢。

這顯然是假話,可是,沒有證據,也就不能當麵揭破他。我敷衍了兩句,又問那個商家姓甚名誰,是什麼企業。他回答了幾句不耐煩起來:“嚴局,你問這些幹啥呀?要調查我?對,你抓黃處長,是針對我們宏達集團來的,對不對?”

我心裏琢磨著,東風機械廠那些職工到縣委、縣政府鬧事的情況一定傳到他耳朵裏了,肯定也會知道我承諾要把這事查清,所以,我直來直去地告訴他,東風機械廠的下崗職工們找縣委、縣政府反映這事了,認為他們的廠子賣得有問題。縣委、縣政府責成我們公安局調查,現在我們已經掌握,黃鴻飛涉嫌組織他人恐嚇威脅參與競買的商家,我們正對此事展開調查。

賈老大支吾起來:“這……你們調查可以,但是,這跟我們宏達集團沒關係。”

我說:“我沒說跟你有關,可是,黃鴻飛確實有重大嫌疑。對了,賈總,你們既然和這事無關,為什麼為他大動幹戈呢?你這一鬧,我反倒覺得和你們有關了!”

“不不,我們和這可沒關,沒關。”賈老大想了想說,“既然這樣,我先回去了,不過,我希望能盡快放人。”

我說:“那得看情況,如果黃鴻飛真的和此事有關,那就涉嫌以恐嚇威脅手段強迫交易,我還得查查,他是不是涉黑!”

這話顯然又刺中了賈老大,他支吾著說:“哪能呢,黃鴻飛咋能是黑社會呢!”然後向屋門走去,我客氣地把他送到門口,等他離去後,立刻奔向刑警大隊的審訊室,和周波他們一起審訊黃鴻飛。

周波告訴我,黃鴻飛一直沒有交代,我看到他時,他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大概他在想,十二小時拿不下他的口供,我們就得把他放出去吧。

可是他錯了,我既然動了他,就不會輕易放他出去,何況他已經承認了在拍賣會場外邊出現過。

這是一個缺口。

搞了這麼多年的刑偵,什麼樣頑固的罪犯沒碰到過,他黃鴻飛身手不錯,可是,跟我玩心眼兒還嫩了點兒。我就坐到主審位置上,問起他過去的經曆,他開始還戒備著,後來見我真感興趣,就說起他過去的一些風光事跡,如何苦練散打搏擊,擊敗一個在全國都有名氣的對手雲雲,都說了出來。我看他放鬆了,突然又回到主題:“拍賣會那天,你在會場外邊待了多久?”

他一愣,來不及思考地說:“大概……一個小時吧,不,半個小時,不,沒有,也就十幾分鍾。”

我接著問:“當時,你待在什麼位置?我知道你在車裏,你的車停在什麼地方?”

他同樣沒有準備,順嘴就承認,車停在拍賣會外邊的街道旁。我接著再問,他當時都看到了什麼熱鬧,他額頭冒汗了,說他看到那兒圍了一幫人,吵吵鬧鬧的。我又問,他在那裏看沒看到認識的人,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這是審訊技巧之一:那就是,在審訊撒謊者的時候,最銳利的武器就是追問細節,他在大節上可以撒謊,但是,細節總是編不圓,而且往往越編漏洞越多,出現自相矛盾,最後無法自圓其說,隻好說了實話。

黃鴻飛現在就是這樣,他既然承認出現在會場外,那麼,就應該看到那些歹徒,可是,他不知道我掌握了什麼情況,如果他說不認識,我可能已經掌握了都有誰在那裏,而其中肯定有他認識的人。他要說沒看著,就是欲蓋彌彰,會被指責沒說真話,如果指出都有誰在那兒,無疑又會暴露同夥,而且還會給我更多的證據。所以,我越問,他的汗越多。最後他有點撐不住勁兒了,說他不能說了。周波看到他這個樣子,信心大增,說他不說不行,這是公安機關,把你抓進來不是鬧著玩的,讓他別抱幻想了,嚴局已經跟賈老大談過了……他的意思本來是想說,賈老大幫不了他,已經灰溜溜的走了。可是黃鴻飛領會錯了意思,立刻大叫起來:“你們別亂猜,這裏邊沒有賈總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這無形就等於招認了,我追問著說:“那好,你說沒他的事,有誰的事?你是宏達集團的人,那塊土地現在又在宏達集團手裏,你說沒他的事,誰信哪?”黃鴻飛說:“這……拍賣會那天的事真和賈總他們無關,地是他們後來從那個人手裏買的。”我繼續追問,他說的那個人是誰?黃鴻飛隻好說,是省城的尤子輝,也是尤子輝讓他那麼幹的。我問他跟尤子輝什麼關係。他吞吞吐吐地說是過去的朋友。我又問他那麼幹,尤子輝給了他什麼好處,他支吾著說沒什麼好處,他就是幫他一個忙。我沒再追問這件事,而是返回來問,他是如何組織那些人去拍賣會場的,去的人都有誰。審訊就是這樣,一旦打開缺口,他就是再想堵也堵不上了,黃鴻飛隻好陸續供認了那天的基本情況。但是,他還是咬定跟賈氏兄弟無關,是他幫著尤子輝幹的,我們也不要再找尤子輝,所有責任都由他自己扛。

想得美,這個事,我非查出個底兒掉不可。

賈老大失望了。十二個小時過去,蔡江放了,黃鴻飛卻進了看守所,被刑事拘留了。

2

消息風一樣傳開,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震動。要知道,公安局拘的可是宏達集團的人,是他們的保衛處長,而且是刑事拘留,這在過去可是從未有過的,何況,這裏邊還含有很多讓人想象的味道。一時之間,我接到好多認識不認識的人打來的電話,核實這個情況,其中就有房啟和,還有好些東風機械廠的原職工,他們紛紛對我表示感謝,給我鼓勵。

賈老大沒有再來找我,這裏邊有兩個可能:一是膽虛了,二是在想招兒對付我,而且兩種可能都有。說實在的,我也有點不安,因為華安的情況太不正常,賈氏兄弟也不能用正常人去衡量,我猜不透他們會怎麼對付我。我想,不外乎找後台,給我施加壓力,或者暗中使壞吧!

霍世原也很重視這個事,親自來到公安局,問我黃鴻飛都交代了什麼,我刑拘他是否有確鑿證據。我說,黃鴻飛已經承認兩年前組織人恐嚇威脅參加拍賣會競買的商家。他又問我還掌握什麼證據。我說有好多人提供了證據。他又問都有誰提供了證據。因為我必須對三榔頭和黃毛負責,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否則不但給辦案帶來麻煩,對他們本人也非常不利,所以我隻含糊地說有好幾個人證明,沒再說具體的。霍世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又問,此案是否和宏達集團有關?我故意含糊說,目前還沒有證據,但是也不能說沒有。他聽後想了想說一定要慎重,這件事社會影響很大,搞不好,會損害宏達集團的形象。然後就離去了。

漢英也關注這個案子。我向他彙報時,說得就詳細多了,漢英很受鼓舞,他指示我一定要頂住幹擾和壓力,堅決把案子查清楚。我把霍世原找過我的情況告訴了他,並說了我們談話的內容。他聽後說我分寸掌握得挺好,一些機密絕不能讓他知道。他要知道了,莊為民就會知道,賈氏兄弟就會知道。然後才告訴我說,霍世原是莊為民當年提拔起來的,肯定跟宏達集團關係非同尋常,而市委隻讓我當公安局長,沒兼任政法委書記,就是莊為民在後邊做了工作,目的是讓霍世原當政法委書記來挾製我。之後,漢英對我說,師傅,你還得向市公安局彭局長彙報一下,爭取他的支持,萬一出點兒什麼事,他可以幫你扛一扛。我歎息說,刑拘一個小小的黃鴻飛,就這樣大動幹戈?漢英歎息說有什麼辦法,黃鴻飛是宏達集團的人,就得想得周全一點兒……

還沒等我彙報,彭局長就把電話打了過來,他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我把情況向他詳細地彙報了一遍,請求他的支持。他想了想說,既然華安縣委書記態度這麼鮮明,我還說啥,刑拘就刑拘了吧,不過你們辦案速度快點兒,盡快查到更多的證據,不然大家都有壓力。他的話使我想到,賈氏兄弟一定在背後做了工作,也由此意識到,如果沒有漢英和彭局長的支持,我一個人恐怕很難頂住。

各位讀者看出來了吧,當一個公安局長真不容易呀,想公正執法,難哪!

按照彭局長的指示,我加快了辦案進度。周波親自帶人赴省城,可是卻撲了個空。他打電話告訴我,按照黃鴻飛提供的情況,他們費了好大勁兒才查到尤子輝這個人,可是,他最近卻突然在省城消失了,家也搬走了,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裏。至於他的公司,在工商局也查了,隻是個空殼公司,因為一年多沒登記,注銷了。而更為可疑的是,據他們調查,尤子輝隻是一個做小生意的,根本不可能買得起東風機械廠。我聽了亦驚亦喜,驚的是這個人為什麼忽然失蹤了,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消息在躲我們?喜的是,雖然沒找到這個人,可是,查出問題來了,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參與競買東風機械廠並獲得成功呢?

其實,讀者可能早就看明白了,尤子輝是替賈氏兄弟出麵的,目的無非是避免賈氏兄弟的嫌疑。可是要把真相查清,拿到鐵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告訴周波,和當地的轄區派出所聯係,請他們幫我們盯著尤子輝的家,一旦發現他的蹤跡,立刻替我們控製住他。周波處理好這些後,從省城返回。

案子陷入僵局,一時查不下去了,而且,我一時也顧不上這案子了,因為我成了被告。

告我的是季仁永。他從拘留所一出來就去了檢察院,告我對他打擊報複、非法拘禁。對,他告的既是我個人,又是華安公安局,所有參與抓捕黃鴻飛和季仁永的人都卷進來。

那天,我突然接到周波電話,他急促地告訴我,檢察院法紀科的檢察官來到刑警大隊,要帶他和兩個弟兄去檢察院。我急忙趕到刑警大隊,兩個檢察官對我說,季仁永把我們告到他們那兒了,他們奉領導之命來調查,所以,周波他們必須去檢察院。我既意外又氣憤,可是,人家是檢察官,我這個公安局長管不著,所以我隻能讓他們等一等,然後給檢察長費鬆濤打了電話。他聽了之後一愣,說讓我等等,一會兒再跟我聯係。我從他的口氣中感覺到,他好像不知道這事,如果他真不知道,那肯定是哪位副檢察長的指示,我一下想到了是誰。果然,一會兒費鬆濤把電話打回來,說他問過了,這是屠副檢察長抓的案子。費鬆濤問我怎麼個情況,我把拘留季仁永的經過說了一遍。費鬆濤聽完後說,如果是這樣,沒什麼事啊。我說既然沒什麼事,你們為什麼大動幹戈?費鬆濤有些為難地說:“這……既然他們要查,就查查吧,你們既然沒事,怕什麼?”我聽了心裏來氣,向他指出,這事傳出去影響不好,損害公安機關形象,還幹擾我們辦案。費鬆濤聽了苦笑說:“嚴局,你這是自作自受,當初我不要他,你非把他推給我不可,現在嚐到滋味了吧?對不起,我暫時不能過問這事,要不,你親自找他談談?”費鬆濤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我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