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感到更泄氣的是,諸琇隻在幾次開玩笑時問起:“你的哪位學生打給你的?”
“是啊,他們想報考音樂學院,家裏很反對,所以來問問我。”
“嗯。”
一聲簡短的“嗯”,讓施盛想好的一堆措辭都沒有機會用上,他自己還自作多情地說“他們”的時候故意模糊了性別和人數,好像在暗示他並沒有與某個學生特別熟,他作為他們的老師,是一視同仁的。
諸琇對他笑了笑,仿佛在說:我知道你是這樣的。
施盛出差去拍攝,經常一走就十天半個月,出差途中他一天要打三四個電話給諸琇,她有時好半天才接起來。他問:“怎麼了?”
“我在打瞌睡,今天太累了。”
“我後天回來,你想要什麼嗎?”
“上次說的口紅,你去免稅店看看,不要弄錯色號啊!”
施盛答應了。
經過免稅店時他母親打電話給他,說:“我上次買了個鐲子,你拿去給女朋友吧。”他心想有了母親送的東西,口紅就先不買了,她已經有許多用不完的名牌化妝品了,梳妝台上早就擺不下了。
他笑著跟母親說了這件事,他母親安靜地聽完後,問:“你買給她的?”
“有一些是。”施盛覺得奇怪,母親怎麼會這麼問,“有一些是她自己買的,她也經常幫人帶這些名牌。”
“幫人帶的就算了。”母親說話時的口氣聽著很冷,像一座小冰山砸進他的心裏,“以她的薪水是不是負擔得起,你好好算一算,畢竟她隻是你女朋友,你不要太傻。”
施盛曾懷疑過,但是一想到兩人在一起這麼久,諸琇也很大方地將他介紹給她所有的朋友認識,他找不到懷疑的理由。
私心地說,諸琇比他年紀大,如果是前女友早就在催結婚的事了。他和諸琇,也談論過結婚的事,當時她笑吟吟地說要開始準備度蜜月的安排。
可是,還是發生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那次出差,工作上的事比計劃提前一天完成,於是,他搭乘當天的航班趕回來,一下飛機就直奔她租的房子處。他有房子的鑰匙,想給她個驚喜就沒提前聯係諸琇,而是用鑰匙自己打開了房門。
屋子裏有個放雜物的隔間,是專門用來放置他們兩人的樂器的。曾經,他與樂隊錄過些視頻上傳到網上,有過不錯的人氣關注度。
諸琇的出租屋裏沒有人,施盛打了個電話給她,說:“今天真累,你睡了嗎?”
“剛躺下,準備睡了。”諸琇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笑著說,“開了一天會,晚上一直在接客戶的電話,上次的宣傳文案他們不滿意,我重新發過去的郵件說沒收到,罵了我一個晚上,要我承擔後果。”
施盛回應著,沒想起來要去安慰她,而是滿腦子在想她到底睡在哪裏?
她隻在周末才會回家吃飯,她家離工作室單程還需要兩個小時,已經這麼累了不應該是突然跑回家了?
施盛站在衛生間裏,看著那些堆放在梳妝台上的高檔化妝品,那些說是幫人帶的還在,還又多了幾套放在櫃子裏,幽幽的香氣飄了出來,繞在鼻間讓他打了好幾個噴嚏。
“上次你說套裝裏的一個乳液特別好用,叫什麼名字?”他佯裝著,傻笑著在電話裏問她。
“哪個套裝?”
“就是你放在梳妝台上的那一套,你去看一下,我明天經過免稅店一起買回來。”
電話那頭一陣淩亂聲,很快又被接起,她說:“是水動力精粹乳液。”
“嗯。”施盛聽著她悅耳動聽的聲音,整個人覺得天旋地轉。
他就站在梳妝台前,心裏一萬個為什麼:她到底在哪兒,她為什麼這麼神秘?
“你明天幾點到?”
“明天先回家,一直在出差沒回去過。”他發現自己還在掩飾尷尬,為什麼不幹脆地拆穿她?在一起的這幾年,他們很少爭吵,他的狐朋狗友很羨慕他,諸琇不僅漂亮又識大體,在朋友們麵前從來都滴水不漏地維護他,讓他賺足了麵子。
“你早點休息吧,我也睡了。”
掛了電話,施盛坐在沙發上發呆,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夜景,他一條接一條地翻她空間上的內容,看到一些奇怪的留言,點進去一看,頓時五雷轟頂。
“什麼留言?”我看了看外麵,天氣暫時沒有好轉的跡象。
諾拉聳了聳肩膀,說:“施盛看到了別人在背後在議論他們,僅僅議論也沒什麼,他發現一直以來他是被蒙在鼓裏的人,隻有他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連諸琇的客戶都知道。
諸琇和我同學在一家公司工作過,我聽同學說過,諸琇跟客戶走得很近,到什麼程度我同學沒有說,但她說公司裏有人找諸琇談過話,她後來是不是因為這件事離職就不知道了。
她走了以後,公司裏有人說,她是因為跟某個已婚主管熟而被招進來的,那主管辭職後,她也走了。”
“她和男友,後來還結婚了?”
諾拉神秘地笑了笑,說:“這就是她的本事了。你想啊,她異性朋友那麼多,人緣也不錯,為什麼隻把施盛作為正牌男友介紹給大家呢?”
“愛過?”
諾拉笑得特別開心,不是諷刺或嘲笑的那種:“我不喜歡諸琇,但也不討厭她。她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隻不過她後來任職的公司,我同學對她的評價很低,可能因為工作上的事,很多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她的簡曆實在太不值得一提。”
“很多公司都有隱性的道德規則……”
“這個確實很重要。”諾拉很認真地點點頭,歎了口氣說道,“她QQ 加了不少客戶為好友,發現她和已婚主管有說不清的事後在她的空間裏罵了起來,全公司上下和客戶們就都知道了,影響很大。”
諸琇拿著一本婚紗雜誌翻著,不時問施盛意見:“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施盛看了一眼,說:“旅行結婚怎麼樣?”他拍攝過不少婚紗照,也曾在婚禮上當過伴奏,熱熱鬧鬧地一大堆人,這樣的儀式真的太讓人身心疲憊。
忽然,諸琇翻到古裝風的照片,幽幽地問:“你知道朱淑真嗎?”
施盛一愣,問:“誰?”
“一個詞人,寫過很多哀傷的詞,她大部分的詞作都被她家人燒毀,隻剩一本《斷腸集》流傳後世。你看這首:‘猶自風前飄柳絮,隨春且看歸何處?’我特別喜歡,春天的柳絮,哀鳴的春殘,花落草長。今天在公園裏看了一下午的花花草草,春天快過去了,莫名人會感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