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師和同伴都笑了起來:“我們認識徐皚。”
婕熙一愣。原來,設計師是徐皚的堂妹籲籲,還沒畢業,同伴是籲籲的好友阿黎。
阿黎比籲籲更能說,話匣子一開便收不住了,眨著眼睛問:“原來你們是表姐妹,我記得還有一個誰……”籲籲白了她一眼,阿黎忽略不計,繼續問:“是不是叫安吉,介紹給你堂哥認識的女生?”
籲籲對著婕熙尷尬一笑:“她知道這個事。”
婕熙“嗯”了一聲,問:“後來沒成功,我舅媽就是安吉的母親反對。”她小心地避開徐皚結過婚的事。
“這個事,我哥後來也當過去了。”籲籲扭著手指,阿黎做了個鬼臉拍了拍她膝蓋。
籲籲繼續說道:“我哥離婚那個事,被家裏念了很久。他當時跟女友是先領了結婚證,才籌備婚禮的。因為工作太忙,也都沒跟家裏商量,等到籌備婚禮時問題就出來了。女友那邊很積極地在籌備婚禮,結果堂哥家這邊完全沒有動靜的樣子。女方家肯定不開心了,於是提了很多要求,堂哥這邊倒都答應了,誰知伯父他們不幹了,覺得太被動了,婚禮太鋪張了。後來就因為這些僵持了起來。”
“就因為這些,分了?”婕熙問。
籲籲長長地歎了口氣,點頭說:“一開始我也認為堂哥應該早點跟家裏商量,後來看到女方那家人這麼鬧,覺得還是分了好。
兩人離了以後,堂嫂過了一年不到就結婚了。”
我試探著提起安吉的名字,問籲籲:“你見過她嗎?說是看了照片兩人才認識的。”
“這個事嘛,”籲籲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阿黎接過話頭說,“是她說先見個麵,認識新朋友的。”
“真的?”婕熙好奇心頓起。
籲籲對好友擠了擠眼神,點了點頭,說:“蠻素可能是這麼說的,我堂哥看上照片裏的安吉了。其實,他真沒有……”她謹慎地笑了笑。
婕熙笑著說:“你隻管說,我知道的也都是些親戚間傳的話。”
言下之意,婕熙和安吉雖是表姐妹,關係卻是非常疏遠的。
徐皚的朋友,就是蠻素的未婚夫。
安吉的母親,自從知道蠻素未婚夫的家境後,心心念念地要找機會跟蠻素一家拉近關係,其實就是想求蠻素能給安吉介紹個有錢的男友。蠻素看在舅舅的情麵上,答應了下來。以她對未婚夫那些朋友的了解,也就徐皚算是個正直的人,其餘有點小錢的單身漢沒有一個缺女友的,並且還三天兩頭換女友。
徐皚與安吉的見麵,是刻意安排的。
蠻素先讓未婚夫把徐皚人約來,人一到,蠻素便說報名參加的活動還缺個人,徐皚一聽便知道了,答應到時候去接安吉一起去。
基本上從一見麵,安吉的母親就已經在著急結婚的事了,張羅著買金器,又貸款買了輛車做嫁妝。
“那輛車,”婕熙點點頭,說,“那輛車,現在還停在小區裏呢。”
籲籲若有所思,“嗯”了一聲。
阿黎忽然問道:“聽說安吉家裏人都吵到徐皚的公司去了,是真的嗎?”
所有人都盯著婕熙看,她茫然地眨著眼睛,反問:“還有這件事?”
忽然,大家都笑了起來,不知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感到尷尬,話題又回到了工作合作上來,氣氛瞬間變得輕鬆而愉快。
濕潤悶熱的天氣,傍晚終於下起雨來。
婕熙和我都沒有帶傘,她自在地走在雨中,反正怎麼著也是被雨淋,索性不著急了。她說:“好像我還不算太糟糕。”
“當然不。”
“要是真信了舅媽說的那些,我就要抑鬱了。安吉從小被保護得非常好,等著日後被轉交給丈夫。”婕熙的臉上不斷有水珠子落下,雨落進眼眶,眼睛又紅又腫,“你知道嗎?我拍張新買的護膚品照片,都能在飯桌上聽到舅媽冷嘲熱諷地說‘有錢了,買點貴的應該的’這種話。”
婕熙的頭發幾乎濕透,我拿了紙巾給她。
她說:“哎,我的這些親戚們終日為了極小的事情吵到翻臉,過不了兩天又黏上去各自討好,真不知道圖些什麼。”
她接著又說:“蠻素應該有些後悔選擇跟現在的未婚夫在一起,她應該有過喜歡的人。最終,還是因為擔心姨媽的反應,才做出這樣的選擇的。安吉不同了,她完全可以由舅媽做主。”
說完這些,她就上樓了,我轉向去地鐵的方向。夜空中,升騰起白霧,沒有月亮,也無星星,路麵上閃著刺眼的水光。
那一刻,在城市寂靜的初夏之夜,我仿佛聽到來自千年之前的悠揚鈴聲,伴著風和雨,吹動窗格,讓人輾轉地回想一些事、一些人,不休不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