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司各特故鄉阿伯茨福德之行4(1 / 3)

經過誠實的勞克的地方時,司各特指著遠處的艾爾登石。古時候那兒曾長著艾爾登樹,根據流行的口傳,在這棵樹下麵詩人托馬斯[ 托馬斯(1220?-1297?),英國詩人,預言家。因司各特搜集的歌謠《詩人托馬斯》聞名。]發出過預言,有的預言古老的歌謠裏仍可見到。

我們在此轉入一座小峽穀,一條小溪潺潺地順著它流下去,偶爾形成瀑布,在有的地方與花楸和白樺的垂枝一起垂懸而下。司各特說,我們此時正漫步在曆史古跡或仙境之上。詩人托馬斯曾經常出現在這裏,他遇見了仙境中的女王和這條奇特的小溪——她騎著有灰色斑紋的小馬,銀鈴在馬籠頭旁發出聲響。

“這兒是‘亨特利岸’,詩人托馬斯躺在它上麵思考、睡覺時,看見——或者夢中看見——了仙境裏的女王:

托馬斯真的躺在亨特利岸,

他的眼前呈現出奇異的景觀;

他看見一位光彩耀眼的女人,

騎著馬在艾爾登樹旁出現。

她的裙子是草綠色的絲緞,

她的披風是精美的天鵝絨;

59隻銀色的鈴鐺

掛在每一綹馬鬃旁邊。

司各特這時又背誦幾節歌謠,並講述了詩人托馬斯遇見仙女和他被帶到仙境的情景——

直到7年過去之後,

托馬斯的確才終於出現。

“這是一個不錯的老故事,”他說,“可以寫成一篇極好的童話。”

司各特繼續照常在前領路,蹣跚著沿富有魔力的峽穀而行,一邊談著話;不過由於他背對我,我隻能聽見他低沉嘟噥的聲音,猶如從管風琴發出來的一般,我無法聽清楚他說的話,直到他停下把臉轉過來,我才知道他背誦的是關於詩人托馬斯的某部分邊疆歌謠。我和他在那片傳說中著名的地方漫步時,一直都是這種情況。在他頭腦中,充滿了與周圍每一樣東西相聯係的流傳故事,他會邊走邊講,顯然這是為了讓自己和同伴都高興。

我們沿著小山小溪向前行進,

它們都有自己的歌謠或傳說。

他的聲音低沉洪亮,帶著蘇格蘭人的口音,又帶點諾森伯蘭[ 英國英格蘭的一個郡。]的“喉音”;在我看來,這使他的講話具有了英國土方言的魅力與純樸。有時他把詩歌背誦得相當完美。

就是在這樣的漫步中,我想我的朋友哈姆雷特——即那隻黑色的獵犬——陷入了糟糕的困境。那群狗當時像平常一樣在峽穀和田野裏跑來跑去,一段時間沒了蹤影,然後我們便聽見左邊遠處傳來吠叫聲。隨即我們看到一些羊在山上奔跑,那群狗在後麵緊追。司各特吹響了象牙口哨——它總是掛在他的鈕孔上——不久便把“罪犯”們召集過來,隻是不見哈姆雷特。我們趕緊爬上一處土堆,這兒可以俯瞰到一個羊欄或山凹邊緣;我們注意到,黑黑的丹麥王子[ 原指莎士比亞劇中的主角哈姆雷特。]正站在一隻流血的羊旁。屍體還有熱氣,喉部留下有致命的抓傷印痕,哈姆雷特的嘴上沾著血跡。再沒有哪個罪犯被這麼完美地當場抓住。我想可憐的哈姆雷特的命運將注定了,因為在一個充滿牧羊場的地方所犯下的罪行,是再大不過的了。然而,司各特對狗比對羊還更看重,它們是他的同伴和朋友。哈姆雷特雖然是某種不夠規範、行動魯莽的幼獸,但它顯然也受到司各特寵愛。他一時不願相信羊會是它殺死的。一定是附近的某隻雜種幹的,然後見我們靠近時逃跑了,讓可憐的哈姆雷特陷入困境。可是證據也很充分,哈姆雷特受到普遍的譴責。“唔,瞧,”司各特說,“我也有一些錯。過去一段時間來我已沒追獵了,可憐的狗沒有了追擊獵物的機會,所以其銳氣不減。假如時時讓它追擊一隻野兔,它就根本不會去打擾那些羊。”

後來我得知司各特確實弄來一匹小馬,時時帶著哈姆雷特出去追獵,它因而對羊肉不再顯得有興趣了。

* * * * *

我們在山裏又漫步了一會兒,來到司各特說的羅馬人營地的遺址;我們坐在一座曾經是部分城牆的小丘上,他指著界線和壁壘等留下的痕跡,顯示出所具有的紮營術知識,即便古文物研究者奧爾德巴克[ 司各特的小說《古物研究者》中的人物。]本人也不會為之感到丟臉。確實,在我拜訪期間,我所觀察到的關於司各特的各種情況無不同時讓我相信,蒙克巴斯[ 司各特的小說《古物研究者》中提到的地名。]中的古物研究者的脾性大多來自於他那豐富的多重性格,並且那部受人讚美的小說的某些場景和人物都取自於他周圍的環境。

他給我講了一個名叫安德魯·格默爾斯(或如所發的“加默爾”音)的幾件趣事,此人曾經就在阿伯茨福德對麵的蓋拉河岸興旺過;小時候司各特看見過他,還同他說話開玩笑。從那些賢明的流浪漢的典範和乞丐們的內斯特[ 特洛伊戰爭中希臘的賢明長老。]伊迪·奧奇爾特裏身上,我立即看出其相似之處。我正要說出這個名字,承認其相似的地方,忽然想起司各特涉及自己的小說時是要用化名的,於是止住沒講出來。不過在許多作品中,這也是讓我相信他就是作者的小說之一。

他對於安德魯·格默爾斯的描繪,在身高、姿態、軍人般的風度以及頑皮和具有諷刺意味的性情上,正好與伊迪的相符。他的家——如果他有家的話——在加拉希爾斯[ 蘇格蘭的一座製造業城市。]。不過他“四處漫遊”,沿著綠色的雜樹林和小溪步行,在整個特威德、埃特裏克以及亞羅穀成了某種活的編年史。他把閑言碎語從一家帶到另一家,並對居民們及其關心的事進行評說;對於他們的任何錯誤或蠢行,從來都會毫不猶豫、直截了當地予以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