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司各特故鄉阿伯茨福德之行4(2 / 3)

司各特補充說,一個像安德魯·格默爾斯這樣的乞丐——他能夠唱古老的蘇格蘭歌謠,講述一些故事和傳說,與人閑談度過長長的冬夜——在一座偏僻的住房或村舍決非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孩子們會跑去迎接他,把他的凳子放在壁爐旁暖和的一角,老人們會把他當作貴賓接待。

至於安德魯,他看待他們無不像牧師看待教區居民,並且將自己得到的施舍看作應得之物,正如別人應該交納什一稅[ 自願交付或作為稅收應當交付的個人年收入的十分之一,特別是用於供養教士或教會。]一樣。“我確實認為,”司各特補充說,“安德魯與其說把自己看作是為生活艱難奔波的人,不如說是一位紳士,以致他心中看不起那些給他吃住的辛苦農民。

他偶爾可與一些小小的鄉村貴族有並不穩定的交往,他們不時需要人陪著消磨時光,這在某種程度上使他產生出貴族思想來。他時時同他們玩牌擲骰子,賭博時“兜裏的錢”從來不缺;他神氣十足,仿佛錢對於他是小事一樁,再沒有誰輸錢的時候更像紳士那麼冷靜了。

在那些時時願意與他親近的人當中,有蓋拉的老約翰·司各特,他是個有門第的人,住著從托沃德勒的父親那裏繼承來的房子。而這位地主也仍然維持著某種優越的社會地位。他坐在窗戶的裏麵,讓乞丐坐在外麵,兩人就在窗台上玩牌。

安德魯時而把自己的某個想法很直率地告訴給這位地主。特別是有一次,地主說他把父親的一些土地賣了,用賺來的錢給自己建造了一座更大的房子。誠實的安德魯所說的話,就帶有伊迪·奧奇爾特的那種精明。

“很好呀——很好呀,托沃德勒。”他說。“不過誰會想到,你父親的兒子會賣掉兩座不錯的房產,在山腰上的小樹林中給自己修一個(布穀鳥)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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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阿伯茨福德來了兩個英國遊人。一個是擁有動產和不動產的紳士,另一個是年輕的牧師,紳士似乎是他的資助人,帶著他一同旅行。

這位恩主是個富有教養、普通平常的紳士,這樣的人在英國不少。他對司各特十分敬重,極力在學問上成為司各特的朋友,不斷進行一些抽象的研究,而司各特對此並沒什麼興趣。後者的談話也像平常一樣充滿了趣聞和傳說,有的頗富意味和幽默。富有教養的紳士要麼是太遲鈍了,感覺不到其中的要義,要麼是太禮貌端莊了,無意放縱於發自內心的歡喜。相反,那個真誠的牧師就並非高雅得無法尋求開心,而是對每個玩笑都久久地哈哈大笑,他懷著一個心中有更多歡喜而非兜裏有更多金錢的人的熱情,享受玩笑帶來的樂趣。

他們走後,其不同的行為舉止受到一些評論。司各特很敬重地談到那個有錢人良好的教養和和穩重的舉止,不過對於真誠的牧師卻懷著更加親切的情感,以及樸實而由衷的快樂——他就是以此來欣賞每一個笑話的。“我懷疑,”他說,“是否牧師的命運不是最好的。即使他不能像自己的資助人那樣,憑借金錢支配世上那麼多好的東西,但當別人將這些東西擺在他麵前時,他在享受它們方麵是遠遠為資助人所不及的。總之,”他補充道,“我確實認為更喜歡真誠的牧師不錯的性情,而不是他恩人的良好教養。我很看重一個衷心的歡笑。”

他繼續談到英格蘭遊客大量湧入,近年來充斥了蘇格蘭,並懷疑他們是否沒有損害到古老的蘇格蘭人的性格。“以前他們隻是偶爾作為獵人來,”他說,“以便獵取沼地上的獵物,根本沒想到去看風景。他們在這裏四處活動,勇敢樸實,以本身的方式麵對鄉下人。可如今他們帶著各種裝備到處周遊,看遺跡花金錢,其揮霍奢侈的行為傷害了普通人——這些人在對待來客時變得貪婪起來,他們開始貪財,哪怕是一點點服務都要敲詐勒索。過去,”司各特繼續說道,“我們那些更貧窮的階層的人,比較起來是無私的。他們在促進人們的娛樂或幫助人們滿足好奇心上,免費提供各種服務,即使最小的補償也讓他們滿意。可是現在他們把帶人看岩石和遺跡當成生意來做,像意大利的導遊一樣貪婪。他們把英格蘭人看作是許多活錢袋,越是搖動、搜取他們,他們留下的就越多。”

我對他說,在這方麵他起了不小的作用,因正是他的作品給予了蘇格蘭許多偏遠地方富於浪漫的聯想,才使得那些好奇的遊人紛紛湧來。

司各特笑了,說他覺得我多少是正確的,因他回想起一個相關的情況。有一次他在格倫羅斯時,有個開了一家小旅店但顧客不多的老婦,異常殷勤地招待他,對他極盡禮貌,這倒讓他感到完全不適。其中的秘密最後才得知。就在他要離開時,她一次次地對他行屈膝禮,說她明白他就是那個寫了一本關於卡特琳湖的好書的人。她懇求他也寫點他們的湖,知道他的書給卡特琳湖的旅店帶去了很多好處。

次日,我同司各特以及他的女兒們去德賴伯爾修道院遊覽。我們乘坐一輛由兩匹毛發光滑的老黑馬拉著的敞篷馬車,司各特似乎對它們有感情——他對自己的每一隻不會說話的動物都如此。我們一路穿過各種各樣的景色,它們充滿了詩意與曆史的聯想,大多與司各特有某種聯係。在途中的某處,他指著幾英裏遠一座光禿的山頂的邊疆古堡,說那是斯莫霍姆城堡,位於多岩的小山“沙羅崖”之上。他說回想到小時候的情景,他覺得那地方特別親切。他父親曾住在斯莫霍姆農舍或農家。由於腿瘸,他才兩歲就被送到了那兒,以便能夠呼吸到山裏純淨的空氣,並受到祖母和姑母們照顧。在長詩《瑪米恩》一個篇章的開頭,他對自己祖父和農舍爐旁的場麵作了描述,並有趣地描繪了少年時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