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司各特故鄉阿伯茨福德之行5(1 / 3)

我們騎馬向前,司各特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遠處沙羅崖頂,說他曾經常想到買下那裏,將古城堡修好用作住所。然而,他多少已將早年感激的債務償還,因為他寫的故事《聖約翰前夕》賦予了它詩意與浪漫的聯想。希望對司各特早年的一座紀念性建築確實頗感興趣的人,將會使其不再毀損下去。

離沙羅崖不遠,司各特指著另一座古老的邊疆要塞,它位於山頂,他小時候覺得曾是某種魔幻城堡。那是貝麥賽德城堡,是黑格或黑加——邊疆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堂皇的宅第。“以前它在我看來,”他說,“由於詩人托馬斯的預言它幾乎籠罩著一種魔力;我年輕時對於這個預言頗為相信:

無論發生什麼,無論發生什麼,

黑格也將是貝麥賽德的黑格。”

司各特又補充了一些細節,它們表明就眼前這個例子而論,可敬的托馬斯證明自己並非是個虛假的預言者,因為在邊疆的所有變化與出現的偶然中,那是一個有名的事實。在經過了一切家族間的爭鬥、掠奪、洗劫和燒毀之後——它們使許多城堡成為廢墟,使曾經擁有它們的驕傲家族變得貧窮——貝麥賽德城堡仍然保持完好,仍然是黑格古老家族的堡壘。

然而,預言也常會確保自身的實現。很可能詩人托馬斯的預言將城堡作為黑格家族的安全之石,與他們聯係起來,並幾乎是迷信地讓他們在種種艱難麻煩中緊緊地與城堡密不可分,否則它便會被人拋棄。

後來在德賴伯爾修道院,我看到那個命中注定、十分堅韌的家族的墳墓,其碑文顯示出他們如何重視自己昔日的東西:

貝麥賽德古老的黑格家族之墓

想到自己小時候的日子,司各特說他幼年時因腿瘸造成的傷殘逐漸減輕,不久他的兩腿便有了力量;盡管他總是跛著腳,但他甚至還是個少年時就很會走路。他經常從家中出去,在周圍鄉村一連漫遊數日,偶然獲得各種當地的傳言,看到種種大眾場麵與人物。他父親常為其漫遊的愛好煩惱,搖著頭說這孩子將來隻能當個小販。長大些後他成了一個很好的獵人,把不少時間用來打獵射擊。野外運動使他得以進入最為荒野、人跡罕至的地方,這樣他便了解到許多當地的見聞,並在後來寫進了作品裏。

他說,他最初來到卡特琳湖是少年的時候,那次他外出打獵。那座島子——他讓它成了“湖上夫人”[ 亞瑟王傳說中的人物之一。也是司各特的一部作品的名字。]富於浪漫傳奇的住處——當時由一個老頭和他老婆“駐守”著。他們的房裏是空的;他們把鑰匙放在門下,出去捕魚了。那是一個寧靜的住處,但後來成為走私犯常去的地方,直到最後他們被查出來。

在以後幾年裏,司各特開始將這種本地的見聞用文學方式講述出來時,重訪了許多他早年漫遊過的場麵,並努力獲取到使尚為少年的他著迷、易於流失的殘存傳說和歌謠。他說在為《邊疆歌謠集》搜集材料時,他常從一座村舍走到另一座村舍,請老婦們把知道的全都複述給他聽,即使兩句也行。然後他將這些支離破碎的材料組合起來,從而讓許多優秀典型的古老歌謠、傳說得以留傳。

我遺憾地說,對於我們參觀德賴伯爾修道院的情況自己記得不多。它位於巴肯Buchan伯爵的土地上。這座宗教建築隻是一片廢墟,有著豐富的中世紀的遺物;不過特別讓司各特感興趣的,是其中有他們的祖墳和祖先的墓碑。它們屬於伯爵——他被人描述成一個性格古怪的貴族——的地產,受到他的幹預,為此司各特似乎感到懊惱。不過,這位貴族對那些墳墓的遺跡倒是非常重視,並且已經表示出一種強烈的期待,即某一天有幸讓司各特埋葬在那裏,將其墓碑增添到其餘的墓碑之中——他打算要讓它與“北方的大詩人”相稱,但這個未來的恭維又根本不為恭維的對象[ 指司各特。]所欣賞。有一次我和司各特愉快地去阿伯茨福德附近散步,他的管家威廉·萊德勞先生Mr.William Laidlaw陪同我們。這是一位司各特尤其看重的紳士。他生來是個有能力的人,受過良好教育,頭腦裏有著各種豐富的信息,並且他也道德高尚aman of sterling moral worth。後來他遇到不幸,生活變得艱難起來,司各特便讓他管理自己的家。他住在阿伯茨福德上方的山坡上的一座小農場裏,司各特把他當成一個珍貴可信的朋友而非侍從。

因下著雨,司各特由一個名叫托明·伯迪的侍從照顧,他替司各特拿著彩格呢披風,此人值得特別提說一下。索菲婭·司各特常把他稱為父親的大維齊爾[ 伊斯蘭教國家元老,高官。],並有趣地講述說,一天傍晚她天挽住父親的胳膊時他倆切磋起來——他們經常會就與耕作相關的問題進行切磋。伯迪固執己見,他們本來會對於在房產周圍將做的事爭論很久,最後司各特厭倦了,意欲放棄自己的立場和理由,大聲說:“唔,唔,湯姆[ 昵稱。],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伯迪出現在客廳門口,說:“我一直在仔細考慮這事,總之,我認為我會接受大人您的建議。”

說到這件關於司各特的軼事時,他開心地笑起來。“我與湯姆,”他說,“就像一個年老的地主和一個受寵的仆人——地主對仆人十分縱容,直到他確實變得忍無可忍。”“這不行!”老地主激動地叫道,“咱們再也不能一起生活了——必須分開。”“大人到底打算去哪裏呢?”對方回答。

此外,我還想再說說伯迪——他是個堅信幽靈、術士和老婦們講的各種傳說的人。他也信奉宗教,同時在自己的虔誠中也融合進去了一點蘇格蘭人的驕傲。因為,盡管他的工資每年才不過20英鎊,但他卻設法花費7英鎊買一本家用《聖經》。不錯,他在世上足足有100英鎊,被同伴們看作是個有錢人。

我們於早上散步時在一座小房前停下,它是莊園裏的一個農民的房屋。司各特走訪的目的是要查看一件曾在羅馬人的營地裏挖到的遺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說那是一把鉗子。農民的妻子把它拿出來,她是個顯得紅潤健康的婦人,司各特稱她埃利。他站在那兒把遺物翻來覆去地看著,一邊半嚴肅半幽默地評說,農舍裏的人圍聚在他身邊,個個都時而插一下話,此刻我又想起了蒙克巴斯裏那個獨特的人物,仿佛看見古物研究者和一些幽默詼諧的人當中的那個名人,正在眼前對沒有文化、不信宗教的鄰居滔滔不絕地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