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司各特故鄉阿伯茨福德之行5(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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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岸後,司各特繼續講了很多事,裏麵包含著有關奇異生物的獨特趣聞;蘇格蘭人喜歡讓原野中的溪流和湖水擁有這些生物,而那些溪流和湖水會出現在大山裏幽暗、孤寂的地方。他將一個個趣聞與歐洲北國類似的迷信相比較。但是他說蘇格蘭在如下方麵勝過所有其餘國家:由於它那特有的景色,朦朧而壯美的氣候,狂熱、陰鬱的曆史事件,它所給人的想象是放縱而生動的;它的人民具有不同宗族,有著地方情感、觀念和偏見;他們的方言獨具特色,各種各樣奇異獨特的看法融合於其中;他們的山民們過著隱居生活;田園中的人們習慣於孤寂的日子,他們的時間大多在僻靜的山坡上度過;他們傳統的歌謠,讓世界上古老的故事無不存在於每一塊岩石和每一條溪流,世世代代地流傳下來。他說,蘇格蘭人的頭腦富有詩意和很強的常識,正是後者的力量使前者變得不朽和興盛。那是一片肥沃頑強的土壤,一旦詩歌的種子落到裏麵就會深深地紮下根,結出豐碩的果實。“你永遠無法將這些流行的傳說、歌謠和迷信從蘇格蘭鏟出。”他說。“與其說人們相信它們,不如說喜歡。它們屬於自己所喜愛的本土的山丘和溪流,屬於為之驕傲的祖先的曆史。”

“我們許多窮苦的鄉下人圍坐在爐火一角(它通常十分寬敞)度過漫長、陰暗而沉悶的冬夜,傾聽某個老婦或遊蕩的乞丐講述世界上關於妖怪和巫士的古老故事,或者關於襲擊、劫掠以及邊疆衝突的故事,或者唱出某首歌謠——它充滿了那些鬥士的名字,它們像號角聲一樣喚起一個真正的蘇格蘭人的熱血——看到這樣的情景你會高興的。這些傳說和歌謠長期以來純粹通過口傳,從父親到兒子或從祖母到孫子流傳至今,成了窮苦農民的一種‘世襲財產’,要想從他們身上奪去是很難的,因為他們沒有流動圖書館提供虛構的著作將其取代。”

我並不聲稱精確地轉述了司各特說的話,而隻是根據不足的記錄和模糊的記憶,盡可能講出了司各特的主要意思。然而我始終意識到,他那豐富多彩、意味深長的東西自己遠遠沒有傳達出來。

他接著談到經常出現在蘇格蘭的傳說中的精靈和鬼怪。“不過,”他說,“我們的精靈雖然身穿綠色衣服,月光下在堤岸、樹林和小溪附近歡跳,但它們並不像英格蘭的小矮人那樣快樂,而是更具有巫師的特性,玩弄一些惡作劇。小時候,我總是滿懷渴望地看著那些據說經常有精靈出現的綠色山丘,有時感到仿佛想要在它們身邊躺下睡覺,然後被帶到仙境去;隻是我不喜歡偶爾對客人玩弄的某些惡作劇。”

司各特此刻形象生動、十分有趣地講述了一個曾流行於附近的小故事,它說的是塞爾扣克一個誠實的自由民,他於皮特羅山上幹活時在一座“仙女丘”上睡著了。醒來時他擦擦眼睛,驚訝地盯住四周,因為自己正處在一座大城市的集市裏,許多人在他身旁發出噪雜聲音,他一個人都不認識。最後他向一個旁觀者搭話,問對方此地的名字。“聽我說,朋友,”對方回答,“你不是在格拉斯哥[ 蘇格蘭西南部克萊德河上的一個城市。]中心嗎?還要問它的名字?”可憐的人大吃一驚,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堅持說,半小時前他還躺在塞爾扣克附近的皮特羅山上睡覺。他幾乎被人當成瘋子,幸運的是忽然有個塞爾扣克的人走過,他認識此人,便負責照管他,將其帶回到自己本土去了。但是他在這兒不可能生活得更好,他突然說到自己睡著時被從皮特羅迅速帶到了格拉斯哥。人們最終得知了此事的真相。原來他在皮特羅山上幹活時,有人發現他的外衣擱在“仙女丘”附近,失去的帽子則被人在拉納克塔的風標上發現。所以事情一清二楚了:就在他睡著的時候,他被精靈們抬著穿越空中,他的帽子也一路讓風給吹走了。

我隻是根據一份不足的記錄簡單講述了這個小故事,而司各特在給他的一首詩的注解中講述得略有區別。不過在敘述之中,他給了這些軼事趣聞以從容不迫、令人可喜的幽默,以溫和親切,並且他那濃眉之下顯露出會意的目光——他講述時總是伴隨著這種目光——一件件軼事正是從這一切中獲得了主要的趣味。那天用餐時萊德勞先生和他妻子也在,還有一個陪伴他們的女性朋友。這位朋友是個非常明智可敬的人,大約中等年紀,司各特對她特別關心和客氣。這頓飯吃得極為開心,因為來的人顯然都是這家的貴客,覺得自己在這兒受到重視。

他們走後,司各特滿懷熱情地談到他們。“我想讓你看到,”他說,“我們某些真正傑出的普通蘇格蘭人——不是高雅的紳士和女士,這樣的人你處處可以遇見,他們也無處不在。一個民族的特性不是從其高雅的人身上看出來的。”

接著他對陪伴萊德勞夫婦的女士給予了特別的稱讚。他說,她是個貧窮的鄉村牧師的女兒,牧師死時欠下債務,使她成為一個窮苦的孤兒。由於她受過普通的良好教育,因此她隨即創辦了一所幼兒學校,不久即擁有許多學生,她也掙到一份不錯的生活費。然而這還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首先關心的是付清父親的債務,以免讓人說壞話或懷有惡意,使他的名聲受到影響。

憑借蘇格蘭人的節儉,並且有孝敬與自尊作後盾,她做到了這一點,盡管十分艱難;她讓自己吃盡苦頭。她並不滿足於此,遇到某些情況她還不收一些鄰居孩子的學費,他們曾在她父親困難時幫助過他,後來便陷入了貧窮。“總之,”司各特補充道,“她是個優秀傳統的蘇格蘭姑娘。我更喜歡她,而非許多我所認識的高雅女士——那些最為高雅的女士我認識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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