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日日夜夜
待在阿蒙德維爾的房前。
據說他待在君王的婚床之旁,
在新婚的前夕一掠而過。
他們信以為真,相信來到自己的臨終床邊,
——但卻並不感到心酸。
當某個子女出生,有人聽見他哀歎,
當什麼東西於蒼白的月光下麵
降臨於那個古老的家族,
他便從一個廳堂走到另一個廳堂。
你可追蹤到他的形體,卻看不到他的臉,
因為它讓蒙頭鬥篷給遮擋。
不過他的眼睛可從折痕間看見,
它們仿佛是一個靈魂彼此隔斷。
注意啊!注意!這個黑衣修士,
他仍然有著自己的影響,
因為無論俗人是誰,
他都是教堂的繼承人。
阿蒙德維爾雖然白天稱王,
但這個僧侶卻在夜裏稱王,
任何美酒都無法讓一位封臣
認為那個僧侶的權力並不恰當。
他穿過大廳時什麼也別對他說,
而他也不會和你說話。
他穿著黑黑的長袍匆匆走過,
就像露水越過草坪。
那麼多謝這位黑衣修士吧,
無論好歹上天都會保佑他,
不管他祈禱的是什麼,
都讓咱們為他的靈魂祈禱呀。
這便是妖僧的故事,由於有古老的傳說和拜倫的詩歌的影響,它已完全在寺院中紮根,並且有可能與這座古老寺院永遠共存。各種各樣的遊客或以為或自稱看見了他,拜倫有個叫莎莉·帕金思小姐的表妹,據說甚至根據記憶畫了一幅僧侶的素描。至於寺院裏的仆人,種種帶有迷信的想像讓他們著了魔似的。在他們看來,一條條長廊和一座座哥特式大廳——其中掛著一幅幅古代的肖像,一個個人物身披盔甲、顯得陰沉——無不是鬼魂出沒的地方。他們甚至害怕單獨睡覺,幾乎不願夜裏冒險去遠處做任何事,除非成雙成對地去。
即使我住的那間華貴的屋子,也受到盛行於寺院的各種神奇影響,據說“大胡子小約翰·拜倫爵士”經常出沒於此。這位家族名人的古老肖像顯得陰沉憂鬱,它懸掛在大廳的門口上方,聽說他半夜偶爾會從相框裏下來,繞著一間間堂皇的屋子走動。而且,他的造訪不隻局限於晚上,因為有個小姐幾年後參觀寺院時,聲稱說她在大白天經過我已描述的那間屋的門口時——它當時半開著——她看見了小約翰·拜倫爵士坐在壁爐旁,正讀著一本用黑體字印刷的大書。有些人根據這一情況認為,約翰·拜倫爵士的故事也許在一定程度上與已提到的、壁爐台上的神秘雕像有關,不過這並沒得到寺院最可信的古文物研究者們的認同。
就我而言,一旦我得知了與自己居室相關的美妙奇特的故事和迷信,它就成了我想象的王國。我夜裏躺在床上,凝視著那些神秘的板麵油畫——上麵的哥特騎士、信仰基督教的貴婦人和異教情人,像雕塑人物一樣注視我——這時我就編織起上千個有關它們的想象。掛毯上的那些不同尋常的人物,也由於我想象的作用而幾乎變得栩栩如生起來;凡·戴克[ 凡·戴克(1599-1641),佛蘭德斯畫家,曾任宮廷畫師。作品尤以貴族肖像畫著稱。]畫的騎士和女士的肖像帶著蒼白的麵容從牆上往下看著,其目不轉睛的注視和默不作聲的陪伴差不多產生出一種幽靈般的效果。
因為在昏暗的光線裏死者的肖像
顯露出某種陰森、淒涼與恐懼。
他們隱密的麵容仍然波動在畫布之上。
他們的目光像夢幻一般向我們投來,
猶如某個黑暗的洞中的晶石,
不過在他們朦朧的目光裏卻包含著死亡。
我就這樣經常想象出虛構的故事,讓周圍的東西蒙上了理想的趣味和重要意義,直到最後當寺院的鍾聲敲響午夜12點時,我幾乎看見大胡子小約翰·拜倫爵士大步走進屋子,他胳膊下夾著書,在神秘的壁爐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