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烏鴉屋是通過一段螺旋石梯上去的,仿佛從寺院上方陰暗的長廊進入角樓,那是“妖僧”午夜散步的通道之一。的確,他在這偏僻孤寂的屋裏所產生的想象——其中摻雜了寺院種種漂浮不定的迷信——我們無疑要歸功於《唐璜》中所描寫的鬼怪情景:
夜晚雖然寒冷但是卻睛朗,
於是他大打開寢室的門走出屋子,
步入色彩昏暗的走廊;
這兒裝飾著價值不菲的舊畫,時間很長,
畫中有騎士與貴婦,英勇又高雅,
因為高貴的人無疑就應該這樣。
此時隻是傳來他發出回響的哀歎,
或者憂愁地穿過古屋的腳步聲音;
忽然他聽見,或以為聽見,
附近有個超自然的東西——或是一隻老鼠,
它玩著的地方是那幅掛毯,
其輕微的咬啃會讓很多人不安。
可那不是老鼠,瞧,是一位僧侶,
他穿著黑黑的僧侶服戴著珠玉,
時而出現在月光裏時而從陰影中消失;
他腳步沉重但卻悄無聲息,
他的衣服隻發出輕微的聲音,
他像影子一般移動,猶如怪異的修女,
不過他走得緩慢,當經過唐璜的時候,
他邊走邊用明亮的目光向對方盯去。
唐璜驚呆了,他曾經聽說
在這些古屋中有著此類幽靈,
不過他像許多人一樣認為裏麵
有的隻是這種地方所展現出的傳言——
它們在現存的迷信造幣廠鑄造出來,
這工廠讓幽靈像金幣一般流傳,
它們像被比作紙張的金幣難以看見。
他看到了嗎?或者那隻是一種蒸氣呢?
那個東西1次、兩次、3次經過了他,
它來自空中、地下、天上或別處;
唐璜目不轉睛地將它盯住,
但卻無言以對或移動一下;
不過它像雕塑般立在那裏:他摸著對方的頭發,
頭發如蛇一樣纏繞在臉上;
他的舌頭極力要說話,
但卻不能問問那可敬的人需要啥。
第3次停留了更久之後,
那影子消失——但是去了哪裏?
走廊長長,至此沒有任何充分理由
認為它的離去不同尋常:
門有許多,按照物理學的要求,
無論高矮的身軀都可進出;
可是唐璜卻無法講述
那幽靈似乎是從哪扇門溜走。
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好像有一個時代,
他軟弱無力地在期待,
兩眼緊盯住那影子最初顯現之處:
然後他漸漸恢複了活力,
本來會將一切像夢一般打消。
可他無法醒來;他確實以為自己正醒來,
並終於回到寢室,
力氣已經有一半被剪裁。
如前所說,拜倫是否真受製於那些轉嫁給他的充滿迷信的想象,或者他隻是讓其在仆人和家眷中流傳並以此自娛,是難以確定的。但不管口頭上還是書信中,他無疑都從不猶豫地表示相信有超常的東西出現。如果這是他的弱點,那麼烏鴉屋便是產生這些幻覺的絕好地方。我夜裏醒著躺在床上時,曾聽到各種神秘的呼呼聲從鄰近的廢墟中傳來。還有遠方的腳步聲,以及寺院遠處的關門聲,會沿著走廊與螺旋梯發出回響。事實上,有一次我正是被寢室門口一種怪聲驚醒。我一下把門打開,隻見一個“兩眼發光、黑色怪異”的形體站在我麵前。然而事實上,它既非幽靈又非妖怪,而是我的朋友博茲溫,即那隻紐芬蘭大狗;它已像朋友一般喜歡上我,時時找到我的屋子來。即使忠實可靠的博茲溫的出沒來訪,我們都可將有關“妖僧”的某些神秘故事歸結到上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