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迦瑩皺著眉頭,情緒陷入猶豫和掙紮之中。
吃完飯,三個人一起回去公司。步入走廊,恰好看到顧時雍送一名男子出來,兩人握手告別。
袁迦瑩覺得眼熟,停下步子看。
魚在藻漫不經心地掃一眼,隨口道,“這是我們上次邀請過的知名攝影師。”
轉過頭,她又看向舒容,“看到了嗎,不能懈怠的理由。”
舒容情緒低落,難過到說不出話來。
顧時雍朝她們這邊看,“魚在藻,來我辦公室。”
魚在藻對袁迦瑩說,“看來你的煩惱,很快就要解決了。”
袁迦瑩深感後悔,欲言又止,“對不起,舒容。”
魚在藻預備離開,舒容還在哀求,“小魚!小魚!我請求你!小魚!”
但她無動於衷。
舒容抓住她的手,“小魚,謝堯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呀!我向你保證,他會重新振作的,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會讓他振作起來,小魚!”
魚在藻突然止步,回過頭來,“我幫助他,算是做好事嘍!”
舒容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幫助”這個詞觸動了魚在藻的神經,令她興奮起來。沉吟片刻,她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進到辦公室,顧時雍敲了敲電腦屏幕上一直在抖動的收視率,“你過來看。”
魚在藻睜大眼睛。
顧時雍抬起眼,“顯而易見,女性觀眾很喜歡陶唐,我們需要他回來。”
魚在藻卻說,“那就留下謝堯。”
顧時雍摸一摸下巴,狐疑地問,“我們說的是同一個話題嗎?”
“先前你不是對袁迦瑩說,讓他調來我的組嗎?”
“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們彼此能夠進行一個合理順暢的溝通。”
“他不接你電話?”
“他必須承認錯誤。”
“他就是沒接你電話。”
顧時雍無語了,“我們能回歸正題嗎?”
魚在藻淡定,“你答應暫時留下謝堯,我就幫你勸說陶唐。”
顧時雍若有所思地看她,“所以你有辦法?”
魚在藻抿緊唇,笑容神秘。顧時雍看一眼收視率,果斷點頭,“成交。”
但是顯然,陶唐很難被勸服。
約好在某個餐廳見麵,初時氣氛很好,但是說到回歸節目,陶唐又是搖頭。
顧時雍歎氣,“勸你一小時了,真沒得商量?”
陶唐拂去他的手,高冷地“嗯”一聲。
顧時雍歎了口氣,拿起餐巾鋪好,“這樣無情地對待自己的好朋友,你良心上過的去嗎?”
陶唐不以為意,“你說的是那個……為了提升0.1的收視率,就可以出賣我的好朋友嗎?”
顧時雍丟下餐巾,與他談條件,“每期就出場十分鍾!或者偶爾安排一次客串。”
陶唐看著他,顧時雍頓時閉上嘴。
魚在藻突然從兩人中間冒出頭來,扔出一疊風景照,“去巴黎怎麼樣,要不,北海道?可我覺得稻城、呼倫貝爾、長白山更美呢!是不是,世上怎麼會有比中國更美的地方呢?還是去九寨溝吧!”
顧時雍冷眼看她,“你遲到了。”
陶唐替她拉開椅子,魚在藻慢吞吞地坐下,隨便搪塞一句,“塞車。”
然後她雙手托腮,歎息著說,“我也好想去旅行哦!”
顧時雍警告地看了魚在藻一眼,目中流露的意思很明顯:別忘了你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魚在藻不看他,顧自點了一堆招牌菜,“顧總,今天你請客哦。”
侍應生拿著菜單離開。
陶唐隨意翻開一本旅遊指南。
魚在藻無視顧時雍的眼色,專心致誌地鋪起了餐巾。
顧時雍隻能輕輕地踢她一腳。
陶唐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魚在藻又抬起頭,笑眯眯地說,“不參加拍攝沒關係,可以給我點建議吧?”
她從包裏拿出一幅畫得很抽象的人物群像簡筆畫。
陶唐闔上旅遊指南,拿過來看。
良久,他抬起頭,“這構圖有點像《最後的晚餐》,但我看不出具體畫了什麼?”
魚在藻的眼睛很亮,“我們總是拍采訪,拍工作室,拍戲中戲,真的好無聊哦!這次做漆器藝術,我想來一次突破時空的cosplay大戲。我查過了,在新時期時代我們就有了漆器,舜、禹、莊子、曾侯乙、宋徽宗、永樂帝、乾隆帝,都跟漆器藝術發展有關係,我讓他們都出現,來一個漆器名人大亂燉,一定很好看。”
陶唐倒抽一口涼氣,轉過頭問,“下期的采訪對象選好了嗎?”
顧時雍感覺有戲,連忙接上話,“是北京著名的雕漆藝術家曲福老先生。”
魚在藻補充,“我們也不需要請演員,北京、福州、揚州、平遙、成都的漆器不是各有特色嗎,還有螺鈿、雕漆、描金、雲雕……好多不同的技法,我們可以讓各門類的大師來PK嘛,意見不同很容易掐起來,打起來更好!不但有看點,還會有思想碰撞的火花!”
陶唐意外,“你還知道雲雕呢!”
說完,他又看向顧時雍,“一個月前,國際現代漆藝展剛剛閉展,否則可以采訪到更多的漆器大師。”
顧時雍笑起來,“我聽說你同曲老先生有很好的私交……”
“不要cosplay。”
“可以。”
“不要人為製造衝突。”
“當然。”
陶唐的要求,顧時雍都是滿口應下。
魚在藻在邊上急了,輕輕地拍一記桌子,“喂,我才是總編導。”
侍應生正好來送餐,陶唐笑笑,果斷說話,“吃飯吧!”
兩個男人都開始用餐,魚在藻左右看看,冷哼了一聲,折起了自己的簡筆畫,然後感慨,“天才總是不被庸人理解的。”
微信來了,魚在藻低下頭看,順便回複。
陶唐預備將自己麵前的甜品推給她,顧時雍竟也抬起手,二人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收了回去。
魚在藻看看顧是雍麵前的蛋糕,又看看自己麵前的杏仁布丁,露出失望之色。
陶唐默不做聲,全部看在眼裏。
三人從餐廳出來。
魚在藻落後一步,低聲道,“顧總,我完成任務啦,別忘記你的承諾哦。”
看她笑眉彎彎,一副等待表揚的得意模樣,顧時雍臉上看不出喜怒,背在身後的手正欲拿出來。
陶唐突然回過頭,態度自然地牽起魚在藻的手,直接把人帶下台階。
攔下一輛出租車,把她塞了進去,連安全帶都順手替她係上,掃一眼車上司機的照片與編號,他關上車門。
顧時雍拎著的紙盒,又不動聲色地藏回身後。
魚在藻馬上扒出窗戶,“哎,顧總不是有開車嗎,為什麼不送我回去?”
陶唐淡定,“我們去打球。
“那我也……”
不等她說完,陶唐微笑著,“你不用回去重新做拍攝計劃嗎,師傅,出發吧!”
魚在藻趴在車窗上,望著陶唐和顧時雍的身影漸漸變小,乖巧地向他們搖了搖手。
顧時雍望著陶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陶唐回過頭來。
“走吧!”
“去哪兒?”
“不是要去打球嗎?”
陶唐笑了。
壁球室。
顧時雍和陶唐這場球打得難分軒輊,兩個人變著法兒地較勁,累到筋疲力盡都不肯認輸。
中場休息,顧時雍走到邊上喝水,但他拿著瓶水,旋開的瓶蓋又不自覺闔上了。
陶唐擦擦汗,坐在了牆邊,隨手把玩著球拍,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其實……”
“剛才……”
兩個人異口同聲,看了對方一眼,都有些欲言又止。
顧時雍望著陶唐,像是領悟到他要說什麼,自言自語著,“不會吧。”
“我有話對你說。”
顧時雍立刻打斷,“我先說。”
陶唐抬眼看他,“嗯。”
顧時雍直起腰,一本正經地說,“雖然她總是在惹麻煩,但是對工作非常認真,偶爾我還會覺得,她真的有點可愛。所以要我拒絕她,目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陶唐愕然,“你想說什麼?”
顧時雍斜起眼看他,“你不知道魚在藻……暗戀我麼?”
陶唐哭笑不得,“你從哪裏得出這樣的結論?”
顧時雍故作糊塗,“她知道我常去的餐廳,愛吃的菜。牢記我的所有喜好,容忍我的壞脾氣。即便一時負氣離開,也因為我的一句話,重新回到公司,不是嗎?”
陶唐盯著他看,旋即失聲笑起,“難道不是因為你是她的老板嗎?”
說完,他起身往球場中心走。
“喂!”
顧時雍喊他。
陶唐忍住笑,“還是打球吧!”
顧時雍回身放下水杯,有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幾乎消失了,但是當他回過頭來,又是神色自若,“你到底什麼時候肯認輸?”
陶唐發球,“那要看你什麼時候先趴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