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魚在藻,一邊在跑步機上跑步,一邊和阿姨視訊。
“你什麼時候與時雍一塊兒回家吃飯?”
“我為什麼和他一道回去?”
魚望青理所當然的語氣,“你們不是在交往嗎?”
魚在藻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魚望青正在調麵膜,立刻湊上鏡頭,“我一直以為你們相處的很好,難道不是?那陶教授怎麼樣,聽說他也沒有女朋友哎!你可不要學飛羽,介紹男孩子給她全都敬謝不敏,一心隻想著跳舞!”
這時,顧時雍的電話插進來,魚在藻順手點開。
“魚在藻,下樓來。”
魚在藻停止了跑步機,“阿姨,你等等啊!”
停掉跑步機,又簡單收拾一下,魚在藻出門下樓。
此時天色已暗,顧時雍的車子停在樓下的停車位。看著副駕駛座上精心包裝的小蛋糕,他腦海裏卻浮動著陶唐看向魚在藻的眼神,
思緒異常的矛盾。
想來想去,他歎一口氣,還是發動了汽車。
魚在藻匆匆下樓來,除了遠去的汽車尾氣,什麼都沒看到。
“神經病啊。”她莫名其妙地嘟喃一聲。
回到家裏,她拿起手機。
魚望青一直等著,見她出現,迫不及待地說話,“女孩子是要忙事業,但也不要放棄戀愛啊!對於藝術來說,戀人會給你帶來更多的靈感哦!”
魚在藻冷笑兩聲,“我才不要和神經病談戀愛!”
“啪”地一下,她切斷了視訊。
魚望青一臉莫名。
顧彥明走過來,攬住坐在梳妝台前的妻子,“怎麼了?”
又看一眼手機,魚望青轉過頭,半笑不笑地說,“在藻覺得你兒子是神經病呢!”
顧彥明愕然,不過他很快就笑,“臭小子需要修理呢。”
*
第二天,故宮珍寶館內,A組的拍攝在進行中。
陶唐重操舊業。
麵對著鏡頭,他清風氣朗,言語款款,“1977年,我國在河姆渡遺址出土了“河姆渡朱漆大碗”,證實中國是世界上最早使用漆器的國家,迄今已有七千餘年的曆史。到了唐朝,因為漆器工藝繁複、用料高昂,唐代宗一度頒布了限漆令。”
“然而,品類繁多的中國漆器技藝,早已隨著日本派遣的遣唐使和東渡的鑒真和尚傳到了日本,對於後世漆器的發展,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
“到了宋代,由於當政者對於漆文化的重視,金漆、犀皮工藝綻放異彩,雕漆工藝也日臻成熟,院藏的《桂花紋剔紅盒》便是傳世的代表作品。“
“元代在承襲前代漆器工藝的基礎上,湧現出張成、楊茂、張敏德等製漆大師。有元代的鋪墊,才出現明清漆器“千文萬華,紛然不可勝識”的盛況。故宮博物院現存的19000件漆器,多數是元明清三代的珍貴藏品……”
帶著攝影機,陶唐一路介紹元明清三個朝代的代表性漆器作品。
與此同時,魚在藻和汪希寧帶領B組,在曲氏漆藝工作室拍攝。
那裏陳列著各式精美的雕漆作品,年逾七旬的漆器名家曲福正在示範北京雕漆工藝的步驟。
謝堯負責拍攝。
攝影機裏,曲福以刀鋒為筆,隨著他一刀刀落下,平麵漆胎上浮現形態各異的錦紋。
魚在藻對製作內容缺乏興趣,在工作室內四處轉悠,尋找新的靈感。發現一桶生漆時,她盯著看了半天。
曲福的徒弟高汶走過來,他很熱情,介紹道,“這是天然大漆,滿十年的樹齡才能割漆,三千棵漆樹才能采滿一公斤。”
魚在藻若有所思,“難怪會被化學漆取代。”
高汶不服氣,爭辯道,“可是你看啊,現在出土的漢代漆器,曆經千年,光亮完好,化學漆又怎麼比得上呢?”
魚在藻答得順暢,“我又活不了上千年。”
高汶無言以對。
魚在藻試著刷了刷生漆。
高汶連忙阻止,“不可以!會過敏的。”
魚在藻疑惑,“對人體有害嗎?”
高汶給遞上手套和口罩,“市場上裝修用的都是化學漆,幹燥後有甲醛殘留,我們的生漆就不同了,它是純天然環保的,幹燥後可入藥,日本還愛用它做食用器皿……”
魚在藻點點頭,“就是說沒幹的時候,還是會過敏嘍,怪不得學漆器的人這麼少!”
高汶辯解,“真正使用天然大漆製作的漆器,是有利於身體健康的。”
魚在藻嘖嘖搖頭,“但是它貴啊!玻璃多便宜。”
高汶忍不住磨牙,“藝術怎麼能用金錢衡量?”
魚在藻涼涼地看他,“藝術家不用吃飯嗎?”
高汶生出一種想打人的衝動。
有學生匆匆進來,“高師兄,那個日本人又來了!”
高汶警惕地看了魚在藻一眼,發現她在認真研究生漆,微微鬆一口氣,歉意的口吻,“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魚在藻好像沒聽見,隨意地揮揮手。
高汶匆匆離開。
另一邊,正在觀摩的汪希寧發現謝堯心不在焉、頻頻走神,不由得皺起眉頭。
走廊偏僻處,汪希寧和謝堯避開眾人,私下溝通。
謝堯堅持,“我不覺得那段有問題。”
“我自己有眼睛,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投入工作,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段我不滿意,必須重新拍攝。”
“綜藝的賣點是故事性與戲中戲,剛才那段拍完了剪輯,最多留下三分鍾,有重拍的必要嗎?”
“三秒鍾的畫麵,穆宗沄都可以守一整天!你不是真的認為自己拍得很完美,而是輕視綜藝節目,輕視你從事的這份工作!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兒!”
謝堯怔住了。
汪希寧快步離去,迎麵遇上魚在藻。
她一直在抓啊撓啊,這會兒擼起袖子,露出大片紅點。委屈極了,她抬起眼,“汪姐,我突然渾身都好癢。”
汪希寧皺著眉看,然後向遠處的助理小珠招手,“把抗過敏的藥膏拿來。”
魚在藻還在抓撓,“你準備好充分哦!”
汪希寧搖頭,抓住她的手,“忍一忍。”
小珠小跑著過來,擠出藥膏幫助塗藥。
魚在藻眼淚汪汪的,神情看著委屈,“好癢好癢啊,一直癢到心裏去!”
說著她回過頭,謝堯早已不在原地,“你對他說了什麼?”
汪希寧搖搖頭,無奈地說,“為了不讓你白白過敏,今天一定要拍到精彩的畫麵!”
魚在藻“嗯嗯”點頭,目光若有似無地往工作室裏飄。
高汶從外麵回來,湊在曲福身邊,神秘兮兮地說著什麼。曲福聽得仔細,眉頭皺得很緊,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他一直不肯離開。”
“那你就去請他走!”
“老師……”
看到魚在藻和汪希寧等人進來了,高汶馬上像蚌殼一樣,緊緊閉上了嘴巴。
魚在藻和汪希寧對視一眼,立刻決定了分工。
汪希寧走上去,微笑著對曲福說,“曲老師,我還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您。”
汪希寧引走了他們的注意力,魚在藻向攝影師助理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他們出來後,發現兩個麵生的人正要離開。魚在藻連忙叫住,“先生,這位先生,請您留步。”
井上清見他們是從工作室裏出來的,說出了一連串的日文,“你是曲福先生的學生嗎,能否替我們轉達,我的老師是非常有誠意來拜訪他的。”
魚在藻聽不懂,她迅速切換到英文模式,“你可以說英文嗎?英文?!”
看對方輕輕搖頭,她馬上下載日文翻譯軟件,又吩咐工作人員,“立刻聯係翻譯。”
工作人員跑開。
下好軟件,魚在藻將手機對準井上清,“請您重複一遍可以嗎?”
一旁的友光正一注意到了攝像機,皺皺眉頭,用日文向井上清說,“走吧!”
井上清行禮,正要跟隨老師離開。
魚在藻急了,“先生,請您等一等!先生!”
後麵傳來日語的聲音,“友光老師?”
居然是陶唐。
在魚在藻詫異的目光中,友光正一微笑著迎上去。
“友光老師,我以為您在上個月漆藝展結束後,已經回國去了。”
“世人都說,漆器起源於中國,盛興於日本。友光家族世世代代製作漆器,卻從未有人來過中國,我父親去世之前,始終有一個心願。他希望我可以代替他來中國,親自驗證一下這句話。”
他們說的都是日文,所以陶唐轉過頭,簡單地轉達了他的話。
眾人的麵色俱有變化。
曲福從工作室出來,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學生們也圍上來,低聲地議論。
“什麼驗證啊,這是公然下戰書來啦!”
“沒錯,是向咱們老師挑戰呢!”
高汶瞪過去,學生們立刻閉上嘴巴。
井上清又說了一大段日語,“這段時間,我們走訪山西平遙、四川成都、江蘇揚州、福建福州,尋找中國一流的漆器大師,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迎接這份挑戰。聽聞曲老先生是北京雕漆的泰鬥人物,還請您千萬不要推辭。”
這次,不用陶唐翻譯,眾人都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井上清說著,將一隻包裹得十分精美的盒子推到眾人麵前,正要解開外麵的布巾。
曲福製止,“我不會拿出作品來比試,你們回去吧。”
陶唐向友光正一搖頭。
圍觀的眾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高汶笑一笑,“二位,非常抱歉,讓你們白跑一趟,我送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