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思及前事，便頓然泄了氣，他一改方才那生硬的語氣，不禁微微軟下聲音：“是朕不好。隻是你待朕一直都冷冷的，朕一時惱火，說話也免不了衝了些。”
忽聞他這般說，溫顏心下卻是一詫。
自她認識程知以來，他的身姿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哪裏有像今日這般向她低頭的？
素來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凡事皆要適可而止。
程知此番低了頭，她便不能再得寸進尺，否則隻會適得其反。
是以溫顏正了正身子，麵色亦變得柔和了些，隻溫聲道：“我不是生你的氣。從前雖已成過往，可便是你瞧見了一些有關陳年舊事之物，難不成就不會思及往日？”
見對麵人的臉色稍稍軟和了些，溫顏繼而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你愈是阻攔於我，我要是愈難以忘記，你豈非是氣死在這宮裏？”
“噗嗤！”對麵人忽地笑出了聲。
原聽到她這樣道來，程知是越發地氣，然她最後那話卻瞬間挽救了全局，惹得他失笑出聲，連同那一腔火氣也給笑沒了。
他起身，將身旁人攬入懷裏，聲音愈發溫柔繾綣：
“好好好，顏顏說得皆有理，往後這些虛的，朕都不理了。隻是朕時常在想，你我就連澤一個孩兒，終歸是少了些，莫若我們再要一個，給澤兒再添一個弟弟或妹妹伴他一塊長大，也是好的。”
程知此話一出，溫顏霎時間警鈴大作。
這種無恥之言，他是如何說得出口的？
他此舉，哪裏是為連澤？分明是想為了多一個孩子來拴住她。
想到此處，溫顏恨不能當即剜了他心。
許久不見她回聲，程知微蹙著眉，垂首瞧她：“怎麼了？麵色怎這般難看？”
溫顏氣極了，思緒陡然一轉，便隨意掐了個合適的理由搪塞他：“再添的這個若是妹妹尚可，可若是弟弟，你是想他們兄弟相殘麼？自古以來，但凡彼此是皇室手足，能有幾人落得個好結局，想來你最是清楚不過。”
程知聞她這話，沉默了片刻，方道：“此事倒也不難。朕在位之時自會擬好下一任的君王所選，且向來皇位相爭者，一是從小缺了父母之愛；二是耳濡目染，尤為奢愛權力。我們生的若是弟弟，自然要好生教導，令他成長為一名善於輔佐君王，而非擅長治國之人。當然，無心於權利，有著灑脫自在的品性之人，才能真正杜絕皇位相爭。”
溫顏不得不承認，對於人心，程知揣摩得倒十分清楚。
“若沒了這個顧慮，那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他話已說此處，她若是再反駁，想來他的疑心必然又多一層，可要令她再生一個，那他無異於是在癡心妄想。
她應允得這般快，倒有些出乎程知的意料之外，畢竟當年有了連澤之時，若非他以薑容的性命相要挾，如今澤兒亦無法在膝下承歡。
“隻是，”不想正思量之際，耳邊忽地傳來她略顯低沉的聲音，“我身體如何，你是清楚的。我因前事傷了身子，當年江黎雖為我調理過，然生了連澤後，身體元氣傷了不少，若再想有孕，怕是艱難。”
此事她說得倒也不假。
當年生下連澤，已是她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程知便是想她再有孕，也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