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要動筆,溫顏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此刻,她的思緒似飄回了在萬嶼山顛上生活的那些日子。
半晌後,她方提起筆。
“雲弛,將近有九個月未見,不知你過得如何?”
“我過得卻不大好。聽到京都裏的紅蠱是你為我而下時,說真的,我很難過。因為我記憶中的你,並非是這樣的人。你渴得半死,也會省下半壺水來分給路上遇見的普通孩子;你餓得發慌,拿到口糧的第一時間,也會先考慮自己的同伴;我跳下懸崖,你亦會奮不顧身地跟隨;我中了蛇毒,你也不顧安危地為我吸出毒素。”
“我始終不敢相信,這樣的你,當真會是朝全城百姓下盅之人麼?”
“雲弛,我希望你對我的愛,不是放棄自己的追求換來的,亦絕非是用百姓的生命去詮釋的。你若真的愛我,我希望你是你,隻是我初見時,那個在鬥獸場上為自己而戰、為自己而活的倔強少年。”
程知拿到信件,拆開來一瞧。
她雖句句箴言,然信上的內容他怎麼瞧,便怎麼礙眼。
他想要一把將這東西燒了,可頓然思及城中的蠱毒,卻又堪堪止住了,是以他唯有悶著一口濁氣令人把信件送出。
身在城郊十裏外的雲弛接到溫顏的信件時,微微一詫。
他原以為那是程知逼迫她寫,可這樣的語氣,又怎可能是出自他人之口?
望著京都皇城的方向,他那狐狸般的眼眸溢滿了淡淡的憂傷。
“可是阿顏,倘或你年年如意、歲歲平安,便是萬裏江山在手,我亦願拱手相讓。可現下我瞧你,卻並未見得如此。你且放心,我縱負上千古罵名,遺臭萬年,我亦無怨、亦無悔。”
回信之時,雲弛隻在信上落筆八個字:
以蠱換你,不見不散。
“砰!”一聲。
承宣宮內,瓷器被摔碎在地的聲音惹得候在一旁的人心下一顫。
鍾離抬腳踏了進來:“單一個雲弛,便惹得你這般大怒,甚是少見。”
程知望了眼即將燃盡的信件,方瞧身來人,冷聲道:“此前若非你護住他,今日亦斷斷不會釀成這種後果。”
聞得一言,鍾離挑眉:“此事不很好解決麼?他要溫顏,你交出便是。”
一道淩厲的目光陡然襲來,似要將他刀成數片。
意識到他的目光,鍾離冷不防打了個寒顫,連忙解釋:“開玩笑,開玩笑。”
“這個時辰,你來做什麼?”
鍾離一麵掏出懷裏的瓷瓶,一麵朝他晃了晃,道:“自然是來補我闖的禍,解你煩的憂。”
“這是什麼?”
“雙生母蠱,可退百姓所中的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