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心事迷茫(3 / 3)

胡聯奎道:“師娘,大師兄說的那些壞話,我本來是不相信的,可是,可是——”

雲紫蘿道:“你現在相信了是不是?”

胡聯奎道:“師娘,你還是回到師父那裏去吧。你在外麵和別人在一起,縱然行為正當,閑言閑語總是免不了的。師娘,你的清譽有損,我們做徒弟的麵上也不光彩。”

雲紫蘿不覺又是傷心,又是有點憤激,暗自想道:“原來他們是怪我令得他們失了麵子!這兩個孩子天性本來純厚,可惜在楊牧門下飽受熏陶,如今也漸漸變得隻會為自己著想了。不過他們總比閔成龍好得多,我也不能隻怪他們。”

胡聯奎惴惴不安,說道:“師娘,我年幼無知,要是說錯了話,你別介意。”

雲紫蘿歎口氣道:“你們還年輕,有些事情,很難令你明白。不過,關於我為什麼要和你師父分手的原因,我還是可以告訴你們的,最大的原因,因為他和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胡聯奎和宋鵬舉望著師娘,臉上都是一片茫然迷惑的神情,看來他們還沒有真正懂得雲紫蘿的話意。

雲紫蘿道:“我先問問你們,在你們心目之中,你們的師父是什麼人?”

宋鵬舉道:“師父是薊州的名武師,我們認識的人都是尊敬他的。”

雲紫蘿道:“不錯,他是一個很有名氣的武師,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恐怕你們就不知道了。”

胡聯奎道:“什麼身份?”

雲紫蘿道:“清廷的奸細!”

宋、胡二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失聲叫道:“什麼,你說、你說師父乃是奸細?”

雲紫蘿道:“我決不至於因為和他分手了就說他的壞話!”

宋、胡二人麵麵相覷,默不作聲,不問可知,他們仍是不敢相信雲紫蘿的說話。

雲紫蘿道:“你們來大理做什麼?”

胡聯奎道:“大師兄叫我們來的。”雲紫蘿道:“他要你們來作什麼?”胡聯奎說道:“他要我們跟他做事。”

宋鵬舉似乎很不滿意她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盤問,說道:“我不知道。我相信師兄總會給我們安排的。”

雲紫蘿道:“這件事你們師父知道沒有?”

宋鵬舉道:“當然我們曾經稟明師父,師父也鼓勵我們來的。”

雲紫蘿道:“你們不知道我倒知道。閔成龍是要你們像他一樣,做清廷的走狗!”

宋鵬舉變了麵色,說道:“師娘,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雲紫蘿道:“閔成龍和嶽豪早已做了禦林軍的軍官,你們要是不信,可向那條路追下去,不用多久,就可見著他們,他們身上穿的還是軍官的服飾。”

聽了這話,宋、胡二人不覺都是呆了。

半晌,宋鵬舉喃喃說道:“大師兄為何要騙我們,要騙我們?我們一到大理,他的騙局不是就會拆穿的嗎?”胡聯奎說道:“他約好了在大理等我們的,怎的他又不在城中?”看來他們對紫蘿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雲紫蘿道:“他以為你們到了大理,就是落入他的掌心,隻能聽從他的擺布了。那時,在韃子的‘將軍府’裏,還怕你們知道他的身份嗎?”

胡聯奎吃了一驚,說道:“什麼‘將軍府’裏?”

雲紫蘿說道:“閔成龍是奉了禦林軍統領北宮望之命,調來大理,協助清廷的‘定邊將軍’帶兵到小金川打仗的。北宮望手下最得力的一個軍官沙彌遠也是在‘將軍府’裏,這個沙彌遠也就是閔成龍在大理的靠山了。你們願意給清廷賣命去打義軍麼?”

胡聯奎咬了咬牙,說道:“當然不能!”

雲紫蘿道:“就隻怕你們跌入他的陷阱,難以自拔。不過好在大理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布置下的陷阱,已是不毀自滅。”

胡聯奎怔忡不安,問道:“什麼大事?”

雲紫蘿道:“他的靠山沙彌遠,和沙彌遠的長官‘定邊將軍’昨晚都已給人殺了。他和嶽豪是從大理逃出來的。好了,現在我都已說給你們知道了,你們還去大理嗎?”

宋、胡二人呆了片刻,說道:“多謝師娘指點迷津,我們當然是不會自投陷阱了,我們馬上回家。”

雲紫蘿道:“你們可以走那邊的一條小路回去,在路上可以見著你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的。嶽豪這個人還不太壞,他已經和閔成龍鬧翻了,你們見著你二師兄可以和他一道回去也好。”

胡聯奎哽咽說道:“師娘你是好人,但我有一句也許是孩子氣的話要說給你聽,請你不要見怪。”

雲紫蘿道:“你說吧。”

胡聯奎道:“師娘,你也回家吧。我不敢勸你和師父複合,但你回娘家也好。唉,你是好人,我明白,但隻怕別人不明白啊!”

雲紫蘿懂得他的意思,不禁心中苦笑,想道:“他是不願意見到我和不是丈夫的男人同在一起,怕我惹人閑話,他卻不知我是早已沒了娘家了。”

宋、胡二人的坐騎走得遠了,雲紫蘿仍是心亂如麻,她的一顆心好似給馬蹄踐踏過似的,一陣陣痛楚。繆長風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說道:“紫蘿,你應當歡喜才對,怎的又傷心了?”

雲紫蘿道:“我沒有傷心啊!雖然我也沒有什麼值得歡喜。”

繆長風笑道:“你救了兩個年少無知的大孩子,令他們不致誤入歧途,這還不值得高興麼?不過,你說你沒有心事,那恐怕是騙我了。”

雲紫蘿道:“心事是有的。但我也不至於如你想像的多愁善感。”

繆長風道:“紫蘿,你不是尋常的女性,我知道你經受得起打擊。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問你。”雲紫蘿道:“說吧!”繆長風道:“他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話而生感觸?”

雲紫蘿微喟道:“咱們的交情,本來不是他們所能理解。”

繆長風道:“我倒不是怕人閑話,不過,我還是要勸你去見元超。”

雲紫蘿歎道:“是的,咱們也應該現在分手了。”

繆長風喜道:“好,那麼你答應我去小金川了?”

雲紫蘿茫然說道:“我要到什麼地方去,我也不知。但天地之大,我想我總會有個去處的。”

繆長風蹙了雙眉,但不過片刻,他又帶上笑容,忽地說道:“紫蘿,你看報春花開了。這花一開,春天也就來了。”

雲紫蘿怔了一怔,說道:“春天來了,那又怎樣?”

繆長風道:“元超曾經和我說過,說是報春花在小金川也是開得很早的。要是你到小金川去,剛好可以趕得上春天。我希望你心上的陰霾,在春天的陽光下全都消散。”

雲紫蘿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想什麼地方都有春天的,但願你也找到了你的春天。”

繆長風苦笑道:“紫蘿,你這句話說得很好,我會記著你的說話。”

兩人的情緒都是十分複雜,他們也就在帶著希望,也帶著悵惘的心情之下分開了。

雲紫蘿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不見了。“我是不是應該到小金川去,再見一見孟元超呢?”路邊的報春花迎風搖曳,好似對她點頭微笑。她兀是打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