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利登布洛克叔父(2 / 2)

在所有國家的科研機構和學會裏,提起“利登布洛克”這個名字,人們無不肅然起敬。漢弗萊·戴維先生、德·洪堡先生、富蘭克林和薩賓總管路過漢堡的時候,都要來拜訪他。貝克雷先生、埃貝爾曼先生、布魯斯特先生、杜馬先生、米爾恩·愛德華茲先生、聖克萊爾·德維爾先生都喜歡向他請教化學方麵的疑難問題。他在這門學科上有過許多重大發現。1853年,利登布洛克教授在萊比錫出版了《超驗結晶學通論》,這部書為大對開本,附有銅版插圖,但因投資太高,沒能收回成本。

不管怎麼樣,我要實實在在地說,我的叔父是位真正的學者。

此外,我的叔父還榮任過俄國大使施特魯夫先生的礦石博物館館長,那裏珍貴的藏品在歐洲遐邇聞名。

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正急躁地向我大喊大叫。你們可以想象,一個瘦高個子,非常健康,一頭金色的頭發,外表很年輕,五十歲左右的人看上去隻有四十歲左右。他那雙大眼睛在那副大眼鏡後麵不停地轉動;他的鼻子細長,像一把鋒利的刀,調皮的學生常說教授的鼻子是有磁性的,能吸住鐵屑。那純粹是胡說八道!不過它的確能吸住鼻煙,而且為數不少,這一點兒不假。

我還要補充一點:我叔父走路時跨步很大,每邁一步約有一米(1)遠,而且走路時緊握雙拳,這表明他是個容易衝動的人。了解到這些情況,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別人不願接近他了。

他就住在科尼斯特拉斯街上這所小房子裏,房子為半木半磚結構,帶有鋸齒形的山牆,麵向一條曲折的運河。這條運河蜿蜒穿過漢堡最古老的舊城區中心,這一地區在1842年的火災中幸免於難。

是的,這所老房子有些傾斜,而且向外凸出,它的屋頂倒向耳牆,有些像土根朋會(2)會員戴的帽子,線條也遠不夠垂直。但總體來說,它還是很牢固的,這是因為有一株根深葉茂的老榆樹長在屋前,春天樹上的花蕾緊貼著玻璃窗。

作為一位德國教授,我的叔父還算富裕。他擁有這所房子和住在其中的人。家裏有他的教女格勞班——一個十七歲的維爾蘭地方的少女,女傭瑪爾特,還有我。我是他的侄子,又是個孤兒,這雙重身份使我成了他實驗時的助手。我得承認,我非常愛好地質學,我的血管裏流淌著礦物學家的血液,當我和我那些寶貝石頭在一起的時候,我永遠不會感到厭倦。

總的說來,我們在科尼斯特拉斯街這所小房子裏過得很快活,雖然這所房子的主人脾氣很急躁,他的行為也有些粗暴,但是,他還是很愛我的。他這個人就是不懂得有些事需要等待,總是急得要命,甚至有悖於常情。

就拿4月裏的一件事來說吧,他在客廳的彩釉陶盆裏種了一些木樨草和牽牛花,從那以後,每天早晨他都要去拉拉葉子,想使這些花草長得快一些。

對這樣一個古怪的人,你隻好絕對服從他。於是我趕快跑到他的工作室去了。

總的說來,我們在科尼斯特拉斯街這所小房子裏過得很快活。

(1)原文用法國舊長度單位托瓦茲,1托瓦茲相當於1.949米,此處為折算值。後文也直譯為托瓦茲。(本書注釋除注明“原注”外,其他均為譯者注。)

(2)土根朋會,即“道德協會”,1808年德國大學生建立的愛國組織,其宗旨是驅逐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