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說,您還不願回去?”
“一切都顯示出這次遠征可能要成功了,要在這個時候放棄它,決不!”
“那麼,就該聽任這樣死去嗎?”
“不,阿克塞爾,不!你走吧。我不願讓你死!叫漢斯陪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走下去。”
“丟下您?!”
“我對你說讓我一個人走下去!我已經開始了這次遠征,我要將它進行到底,完成它,或者不再回來。你走吧,阿克塞爾,你走吧!”
我叔父十分激動地說著。他的聲音,剛才還是很柔和的,現在口吻又變得生硬和威脅起來。他用一種蠻勁去幹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我不忍心將他丟棄在這個深淵底部,另一方麵,求生的本能又驅使我逃離這個深淵。
向導像往常一樣冷漠地看著我們,他顯然明白我們在爭辯著什麼。我們屢次指著不同方向的路,倆人都試圖說服對方走自己所指出的那條路,可是漢斯似乎對這個與他生死攸關的問題並不感興趣,如果主人發出上路的號令,他立即會動身,如果主人有一點兒想留下的意思,他會立即停下。
假如這時候我能使他聽懂我的語言,那該多好!我的話、我的歎息和我的語氣一定能打動他那顆冷漠的心。看來向導還沒有意識到我們處在危險的境地,我該使他明白這一點,使他了解這一點。我們倆聯合起來也許能說服固執的教授。必要時,我們倆還能強迫教授回到斯奈弗山去。
我走到漢斯身邊,把手放在他手上,他一動也不動。我向他指著那條通往火山口的路,我氣喘籲籲,臉上顯露出我所有的痛苦,可是他依然不動。這個冰島人輕輕地搖搖頭,偷偷地指著我叔父:“主人。”
“主人?”我叫道,“笨蛋!不,他不能主宰你的生命!一定得逃回去!必須把他拖回去!你懂不懂我的話?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抓住漢斯的手臂,想迫使他站起來,我們爭執著。這時,我叔父走過來了。
“冷靜些,阿克塞爾,”他說,“從這個對一切都漠然視之的向導那裏,你不會得到任何東西的,還是聽聽我的提議吧。”
我兩臂交叉,麵對麵地看著我叔父。
“完成我們計劃的唯一困難,”他說,“就是缺少水。東邊那條通道是由熔岩、板岩和煤層組成的,我們在那裏沒有找到一滴水。走西邊的這條通道,也許我們能幸運地找到一些水。”
我搖搖頭,完全不相信。
“讓我把話說完,”教授提高聲音繼續說道,“在你躺在這裏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弄清了這條通道的構成,它是直接伸入地球深處的,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抵達花崗岩的地基。我們在那兒能找到許多水源。岩石的性質要求它這樣,這是符合邏輯規律的,它支持我的信念。因此,我要向你提出下列建議:當年,克利斯朵夫·哥倫布(1)的隨從們都病倒了,而且充滿了恐懼。為了找到新大陸,哥倫布要他們再堅持三天,他們答應了他的要求,他終於發現了新世界。我是這些地下區域的哥倫布,隻要你再堅持一天,如果這一天過去了,我還沒有找到我們所缺少的水,我向你起誓,我們一定回到地麵上去。”
不管如何惱怒,我還是被他的這番話感動了,被他這樣克製自己、作出的諾言感動了。
“好吧!”我叫道,“但願您能如願,並願上帝能報答您這種超人的力量。您隻有幾個小時去碰碰運氣了,快出發吧!”
(1)哥倫布(1451—1506),航海家,1492年率領船隊,曆盡艱辛,終於發現美洲,西歐國家稱為新大陸或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