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端起咖啡邊喝邊說:“看來,這些狗的鼻子是很靈的啊!”
陳粹芬:“不怕的,有我在,先生就是安全的。”
孫中山:“可其他來看我的同誌呢?”
這時,樓下傳來叫門聲:“阿芬姐,先生起床了嗎?”
陳粹芬:“正在客廳喝咖啡呢,我這就給你開門去。”
孫中山:“是黎仲實嗎?”
陳粹芬邊走邊說:“對!”她身輕如燕,快步走下樓去。
孫中山背剪著手,緩緩踱步凝思。
有頃,陳粹芬和留著大胡子的黎仲實走上樓來。
孫中山迎上去,緊緊握住黎仲實的雙手,玩笑地說:“仲實,你比我小近二十歲,可一看你這毛張飛的胡子,又似乎比我要長二十歲了!”
黎仲實:“先生又說笑話,我唯有如此,才能張揚我矢誌反滿的格!”
孫中山:“這是你的自由!仲實,廖仲愷、何香凝夫婦呢?他們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黎仲實:“當媽媽的香凝大姐想女兒了,廖仲愷就隻好和接夫人的胡漢民回香港,就留下香凝大姐看家。”
孫中山:“今天晚上,麻煩你走一趟,就說出於安全考慮,請香凝這個‘奧巴桑’找一家既安全又寬敞的住處。”
黎仲實:“行!不過,這可需要一大筆錢喲……”
孫中山:“你忘了,香凝是大家閨秀,她出得起房租。”
這時,牆上的掛鍾敲響了八聲。
黎仲實:“先生,等一下還有兩位在東京留學的廣東同鄉,他們坐頭班車來橫濱拜訪先生,你看……”
孫中山習慣地一揮右手,高興地說:“那我就用家鄉風味的早餐為他們接風!”
海邊中餐料理店 內晨
瀕臨大海的包間,餐桌上擺滿了廣東風味的早點。
孫中山、黎仲實一邊品茶一邊交談。
黎仲實:“今天來看先生的這兩位同學,一個是舅舅,一個是外甥。舅舅是美男子,外甥是男子漢。用胡漢民同學的話說,舅舅天生溫柔,外甥生來剛烈,二人攜手共事,可取互補之效。”
孫中山:“少賣關子,快告訴我,他們叫什麼名字?在東京留學讀什麼專業?”
這時,走進兩位身著學生裝的青年,不知說些什麼。
黎仲實:“說曹操,曹操到!”他起身指著孫中山,“這位就是孫先生,你們二位自報家門吧!”
站在前邊的那位美男子有些靦腆地:“先生,我叫汪兆銘,廣東番禺人氏,在東京政法速成科讀書。”
黎仲實:“我要補充一句,兆銘老弟學習用功,成績永遠冠蓋全校。”
站在後邊的那位青年,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叫朱執信,在東京攻讀法政科,我雖然未曾與先生謀麵,但我們二人非常敬仰先生,願終生跟著先生革命!”
孫中山:“好啊!在海外的廣東人最愛說一句話,他鄉遇故人,不親也是親。今天,我請你們三個廣東小老鄉吃家鄉的早點,都不要拘束。”
孫中山帶頭落座,接著,黎仲實、汪兆銘、朱執信依次坐定,邊吃邊談。
孫中山:“你們說說看,我們如何才能把東京的留學生團結在一起呢?”
朱執信:“首先,要高舉先生這麵革命大旗,把兩萬多留學生團結在先生這麵大旗之下。”
汪兆銘:“其次,我們這些願堅定跟著先生革命的學生,還要積極做工作,把支持保皇黨、立憲派的同學爭取過來。”
孫中山:“很好!在日本留學的同學有共同的組織嗎?”
汪兆銘:“有!叫中國留學生會。”
孫中山點點頭:“誰是學生會的會長?”
汪兆銘:“湖南的名士楊度。”
朱執信提醒地:“先生,這位楊度雖然不是保皇黨,可他卻是鐵杆立憲派,不讚成先生的革命主張。”
孫中山:“這沒有關係!”他沉吟片時,“誰和這位楊度先生穩熟?”
汪兆銘:“湖南的章士釗同學。”
朱執信:“他是當年《蘇報》的主筆,可‘《蘇報》案’發時卻一走了之,害得鄒容死在監獄,章太炎先生至今還在獄中。”
孫中山笑了:“這我都清楚!再說,這位章行嚴先生,我很早就知道他。”
東京大森海灣外傍晚
如血的殘陽灑在碧藍的大海上,煞是蔚然壯觀。
孫中山、章士釗在沙灘上緩緩踱步、交談。
章士釗侃侃而談:“楊度,字哲子,是我們湖湘大儒王閣運老先生的得意門生,自稱是獨得其帝王之學。應該說在此亂世之秋,哲子的官運還是亨通的。”
疊印字幕章士釗字行嚴
孫中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兩年前,他曾參加所謂保和殿禦試,我的小老鄉梁士治考了第一名,王閻運的這位高足楊度先生考了第二名。”
章士釗:“對!對……”他沉吟片時,“哲子喜交天下士,不問政治傾向如何,他都采取來而不拒的態度。世人皆知,他和梁啟超有著非同一般的交情,同時也和我們湖南的革命黨人黃興、蔡愕、宋教仁、陳天華等有著不錯的鄉誼。”
孫中山:“看來,這位哲子是深諳中庸之道哇!”
章士釗:“也許是哲子交遊較廣,且又不分政治傾向的緣故,他不僅被推選為中國留學生會會長,而且他的寓所也有‘留學生俱樂部’之稱謂。”
孫中山:“他如果能參加推翻清朝的革命團體就好了!”
章士釗斷然地:“他絕對不會!”
孫中山:“我要三顧茅廬相請呢?”
章士釗:“也不會!”
孫中山:“難道我精誠所至,他也金石不開嗎?”
章士釗淡然一笑:“那先生不妨登門一試。”
東京楊度客廳 內 日
孫中山、楊度跪坐在一張長方形茶桌的兩邊。他們默然相對,不發一言,室內的空氣十分凝重。
楊度笑了一下:“孫先生,我們交談幾時了?”
孫中山:“整整三天!遺憾的是,誰也沒有說服誰。”
楊度:“但是,我通過這三天的交談,不僅認識了孫先生的為人,也為你這不折不悔的精神所折服。”
孫中山疑惑地:“是嗎?”
楊度:“是的!昨天夜裏,我對著明月想了許久,終於想出這樣兩句話:孫先生的言論,淵淵作萬山之響;孫先生的胸襟,汪汪若千頃之波。”
孫中山:“我這淵淵作萬山之響的革命言論,說不服哲子放棄君主立憲之論;我這汪汪若千頃之波的胸襟,也不能感化哲子改弦更張,跟著我推翻清朝,建立共和。”
楊度:“這就叫道不同,不相為之謀。”他沉思片時,“我說句心裏話吧,當初,梁啟超以‘國士’待我,但我絕不參加他們的保皇黨;如今,孫先生以萬千真誠相邀,同樣,我也不能追隨先生革命。”
孫中山:“你既不主張革命反清,也不讚成立憲保皇,那你的真實理想是什麼呢?”
楊度:“在我看來,我和康有為、梁啟超等保皇黨的政治分歧在於,他們以‘海外孤臣’自居,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光緒皇帝的身上,我以為這是沒有希望的。”
孫中山:“我讚同!”
楊度:“我的理想是,寄希望於當今的中國出現一個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成帝王之業,挾其縱橫裨闔之術,以布衣而取卿相者。如漢劉邦、明朱元璋。”
孫中山:“那哲子就是當今的張良、劉伯溫了!”
楊度不無得意地笑了。
孫中山站起身來,嚴肅地說:“我孫中山既不想為劉邦、朱元璋之帝業而奮鬥,那也就和追求建張良、劉伯溫之功的哲子難以引為同誌了!”他說罷大步走去。
楊度慌忙站起:“請先生留步!”
孫中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楊度鄭重地說:“我和先生定個誓約吧!我主張君主立憲,它日我若成功,願先生幫助我;先生號召民族革命,實現共和,它日若先生成功,我楊度願放棄自己的主張,輔助先生。”
孫中山深沉地點了點頭。
楊度:“時下我們都是為救國而努力,我決不妨礙先生的事業。另外,我還願為先生介紹同鄉好友黃興先生。”
孫中山鄭重地:“謝謝!”轉身大步走去。
宮崎寅藏家 內 日
宮崎寅藏跪坐在榻榻米上,細心地翻閱日文報紙。
孫中山有些沉重地走進:“宮崎君,我用了三天時間,都沒說服一介書生楊度。”
宮崎寅藏起身,有點感傷地:“這或者就是貴國所謂‘仕’的悲劇吧!”
孫中山歎了口氣,焦急地:“據你所知,在東京的中國留學生中,有無傑出的人物?”
宮崎寅藏:“在我看來,有一個叫黃興的,是個非常的人物。如果孫先生想見他,我這就請他來見你。”
孫中山:“不!我們現在就去黃興的住所拜訪他。”
宮崎寅藏啃歎地:“先生真是求賢若渴啊!”
東京黃興駐地客廳 內 日
黃興拿著筆記本說道:“據到會的諸君報告,除去廣東的興中會,湖南的華興會,湖北的科學實習所,安徽的嶽王會以及浙江的光複會以外,還有上海的愛國協會,湖北的武庫、群學會,福建的文明社、漢族獨立會,江西的易知社,南京的強國會,四川的公強會、公德會,陝西的勵學齋等自發組織起來的反清團體。今天邀請諸君到此聚會,就是共同商討我們應該如何舉行推翻清朝的革命行動。”
在黃興的講話中緩緩搖出與會的宋教仁、陳天華、張繼等十多位留學東京的學生代表。他們學著日本人的樣子跪坐在地上,用心聽黃興講話。
黃興講罷,巡視一遍與會者的表情,遂又舉起十個手指:“我認為,上述這些遍及全國的革命團體,就像是這十個手指,可它麵對的呢,卻是一個雖然已經腐朽但依然十分強大的大清王朝。諸君,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搽成一個鐵拳!”與會者憤怒地說道。
黃興:“對!我們隻有摸成一個鐵拳,才能打垮共同的敵人大清王朝!”他沉吟片時,“溥泉,你是當年林衝發配地滄州人氏,一定還有更高明的救國高見吧?”
張繼:“有!俗話說得好,鳥無頭不飛,人無頭難行。時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推舉一個能凝聚眾人的革命領袖!”
“對!對……”與會者七嘴八舌地說。
劉撰一冷漠地:“溥泉先生,在你看來,時下的中國有這樣的革命領袖嗎?”
張繼:“有!”
劉撰一:“誰?”
張繼:“孫中山先生!”
劉撰一冷笑:“我以為是何方聖人呢,原來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那個孫大炮!”
疊印字幕華興會副會長劉撰一
張繼嚴肅地:“劉撰一先生,你說得對!但我要告訴你,孫大炮這三個字,絕非貶義!”
劉撰一:“難道還是褒義嗎?”
黃興插話:“對!據日本友人宮崎先生說,孫中山在宣傳革命的時候,他的威力就像是一門大炮。”
這時,身著和服的宮崎寅藏走進,操著日語說道:“黃先生,孫中山先生正在門外等候你和張繼先生。”
黃興一怔,驚喜地自語:“啊!我這就和溥泉見中山先生去。”他急忙起身,拉著張繼和宮崎寅藏走出。
與會成員驚詫不已,望著黃興、張繼的背影。
定格疊印字幕:
第二集終
作者注:
據史記載,官崎寅藏並未去橫濱碼頭接孫中山,因戲劇需要,劇作者寫了這段戲。
誰是孫中山與黃興相見的介紹人?一說宮崎寅藏,二說楊度,且都有證據。作者分析了現存的史料,認為劇中所述較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