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1 / 3)

河內甘必達街六十一號 內 日

這是一間客廳,設備簡樸,除去一套沙發、茶幾外,幾無他物。

整麵牆上懸掛著一張人工繪製的中越邊界圖,隻標注著越南、廣東、廣西、雲南的重要城市。

孫中山左手端著一杯咖啡,右手拿著一支紅藍鉛筆,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張草圖,偶爾用紅藍鉛筆在地圖上畫個圈,或打個叉,似在思忖未來起義的構想。

胡漢民高興地走進:“先生!黃興同誌從欽州、廉州回到了安南,今天到達河內!”

孫中山激動地:“好!我們出廓相迎。”

河內郊外 日

孫中山、胡漢民身著唐裝,站在一條公路拐彎處的高坡上。他們拿著越南那種常見的草帽,一邊驅趕蚊蠅一邊順著公路向遠方眺望:

公路兩旁皆是崇山峻嶺,極目四方,一片翠綠。

公路上有三三兩兩熙來攘去的安南人,男的挑著擔子,女的胸前兜著孩子,從衣著檻褸的樣子可知很窮!

突然,遠方飛馳而來一匹紅色的駿馬。騎馬人戴著一頂法國騎士喜愛的大禮帽,擋住了騎馬人的真麵貌。

胡漢民:“先生,來的會是法國人嗎?”

孫中山沉默不語。

胡漢民:“黃興同誌沿路不會發生意外吧?”

孫中山依然沉默不語,整眉盯著越來越近的騎馬人。

突然,騎馬人抬起頭,大呼一聲:“孫先生―!”

孫中山業已看清,來者就是黃興。他大喊了一聲:“克強―!”遂迎著飛馳而來的駿馬跑去。

胡漢民尾隨其後跑步向前。

黃興雙手緊勒僵繩,紅色駿馬豎起前蹄,引頸長嘯。

孫中山碎然止步。

胡漢民嚇得閃躲在公路一邊。

黃興縱身跳下駿馬,伸出雙手緊緊擁抱著孫中山。

孫中山迫不及待地:“克強!情況怎麼樣?”

黃興:“很好!”

孫中山:“那我們就邊走邊談。”

熱帶山林中外 日

孫中山、胡漢民與牽著紅色駿馬的黃興一邊徜徉在熱帶叢林中,一邊進行嚴肅的交談。

黃興:“我在東京得馮自由轉先生電,獲悉由我秘密介紹加人同盟會的郭人漳、趙聲所部分別移駐欽州、廉州,我即刻告別東京,隻身趕到欽、廉二州。”

胡漢民焦急地:“見到郭人漳和趙聲了嗎?”

黃興:“見到了!誠如先生所告,郭人漳率巡防軍三營,趙聲帶新兵步隊一營、炮兵機關槍各一隊分駐欽、廉二州,目的是鎮壓聲勢浩大的抗捐鬥爭。”

孫中山:“他們二人的態度呢?”

黃興:“欽州的郭人漳告知,如有正式革命軍起,他必反戈相助。廉州的趙聲也做如是表示。”

孫中山:“他們二人可否首先舉義?”

黃興:“他們認為有困難。”他沉吟片時,問道,“鎮南關監督鈕永建的態度呢?”

孫中山:“他也不敢首先發難!他說:‘現在欽、廉土人抗稅,民氣極盛,不若利用此時機起事,最為上策。徜此策能行,餘當響應。”

胡漢民有情緒地:“看來,誰都不想當出頭鳥。”

河內 甘必達街六十一號 內 日

孫中山指著那張人工繪製的地圖講道:“欽州、廉州地處粵桂邊境。從這裏發難以後,下一步就可向南寧推進,最終取廣西為根據地。這是我們預定的方針。”

黃興:“好!”

孫中山:“在此發難,有三股力量可用:一是廣西的會黨勢力。我在西貢時會見了廣西會黨大起義的首領王和順,並親自介紹他參加了同盟會。他同意起義率先在欽、廉地區發動,然後迅速擴大戰果,囊括廣西,向北推進。”

黃興:“這就是當年太平天國的路數!”

孫中山:“二是郭人漳、趙聲的部隊。”

黃興:“這是我們所期望的會黨與新軍相結合的模式。成敗的關鍵是相互配合。”

孫中山:“三是欽、廉二州地處中越邊境,除去崇山峻嶺、熱帶叢林外,交通相對便捷,利於我們從河內機關派人潛人並運送槍支彈藥。”

黃興:“還有其他與之相配合的起義嗎?”

孫中山:“有!”他指著人工繪製的地圖,“潮州會黨首領許雪秋是當地富商,經劉永福介紹,來新加坡晚晴園拜見我,現已回到潮州,繼續聯絡會黨,積極準備起義。”

黃興:“很好!他們可以作為欽、廉二州起義的策應之師。果真如斯,就可置敵人於東、西難以相顧的境地。”

孫中山:“為此,我準備把漢民等同誌派駐香港,參與並領導粵東大起義。”

黃興:“好啊!”

孫中山:“另外,據秋瑾告知,她在浙江杭州、徐錫麟在安徽安慶也正在積極準備起義。”

胡漢民:“這樣一來,你們在欽、廉二州起事,我等在粵東予以策應,秋瑾、徐錫麟等在長江下遊相配合,久盼的大事可圖。”

黃興微微地搖了搖頭:“打仗不是下棋,沒有統一的指揮,是很難做到預期的統一行動的。”

孫中山沉重地:“克強言之有理!”

黃興:“據我所知,秋瑾和徐錫麟心同力合,可徐錫麟和陶成章的關係卻十分微妙。”

孫中山、胡漢民陷人凝思。

黃興:“一旦陶成章與章太炎先生結合在一起,很可能在東京的同盟會內掀起更大的波瀾。”

孫中山分外沉重地點了點頭。

東京章太炎居處一層客廳 內 日

蘇曼殊依然躲在客廳一角潛心作畫。

何震駐足一旁,雙手捧著墨海觀看蘇曼殊作畫。

章太炎靠在沙發上翻閱日文報紙。

劉師培、張繼走進客廳。

章太炎:“有什麼新的情況嗎?”

劉師培緊鎖眉頭,很有情緒地說:“有!據參加同盟會的一位日本朋友說,中山先生得到的那兩筆捐款的背後,有著一篇更大的文章!”

章太炎騰地一下站起,用力把手中的報紙摔在茶幾上,問道:“是篇什麼樣的大文章?”

張繼:“據說都和日本外務省有關。”

劉師培:“換句話說,這是日本外務省對中山先生行賄的兩筆錢!”

蘇曼殊拿著畫筆生氣地:“有證據嗎?”

章太炎:“這與你出家人沒關係!”

蘇曼殊一本正經地說:“怎麼能說沒有關係呢?先生不要忘了,我雖係一介出家之人,可我還是同盟會員,中山先生封我為革命和尚!”

章太炎歎了口氣:“拿你可真沒有辦法!”

劉師培:“請先生放心,我們會把這件大事搞它個水落石出的!”

張繼:“先生,您的同鄉陶成章讓我轉告,他有急事找先生。”

章太炎歎了口氣:“準是他和徐錫麟又鬧意見了。”

一座幽靜的公園外 日

章太炎、陶成章踱步於曲徑通幽的花間小路上,二人嚴肅地交談著。

章太炎:“當年,我蹲西獄大牢的時候就說過,你陶成章和徐錫麟是光複會的靈魂,合則可興大業,分則革命受損。當初,你們二人在紹興創辦大通學堂,搞得有聲有色;後來,你們二人捐官來東京學陸軍,為的是回國後可以掌握兵權,實行革命。令我不解的是,你們二人剛剛來到東京,卻突然又分道揚鐮了!”

陶成章:“原因嘛,簡單地說有二:一,由於駐日使館阻撓,我們二人均未能人陸軍學校學軍。接著,他準備人警察學校,他日好到軍事機關謀求差使。對此,我堅決反對!”

章太炎:“你的主張呢?”

陶成章:“我力主實行集體暗殺活動,借以擾亂京城。”

章太炎微微點了點頭:“還有呢?”

陶成章:“第二,我主張停辦大通學校,理由嘛也簡單,要興革命軍,不能靠學校為大本營,第一期結業後,應該乘時閉歇,以免事後之敗露。對此,他堅決反對。就在我生病住院期間,他和我們共同的戰友陳伯平、馬宗漢結伴回到上海去了!”

章太炎指著不遠處的涼亭說:“到那座亭子裏再說。”他說罷帶頭走進亭子中坐下,搖動手中的紙扇驅趕小蟲。

陶成章坐定之後,說道:“徐錫麟回到上海之後,把大通學堂交給秋瑾去辦,他依靠他的表伯、前山西巡撫俞廉三的關係,以道員分發安徽。”

章太炎:“據我所知,時下安徽巡撫恩銘當年曾是俞廉三的部屬,對徐錫麟自當重用。”

陶成章:“是的!恩銘先任徐錫麟為陸軍小學堂會辦,繼之又升任安徽巡警學堂會辦兼巡警處會辦。”

章太炎:“這樣說來,徐錫麟的手中握有一定的實權了!接下來,他和秋瑾打算如何發動革命呢?”

陶成章:“詳情不得而知,但聽說他和秋瑾在浙江、安徽兩地搞得很有起色。”

章太炎:“你打算怎麼辦呢?”

陶成章:“等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立即回國助他們一臂之力!”

章太炎:“不對!你應當現在就回國,幫助他們―尤其是在我們家鄉的秋瑾起事。”

上海黃浦江外夜

一艘木製的機帆船停靠在岸邊,憑借昏暗的燈光可見:

尹銳誌、尹維峻姐妹身著黑色靠身衣,分站在通向岸邊的跳板兩邊,警惕地注視著岸上的情況。

秋瑾和徐錫麟坐在船頭上,親切而又嚴肅地交談著。

秋瑾:“表哥,自從你把大通學堂這副擔子交給我以後,我就以大通學堂為中心,往返於杭州、上海之間,運動浙江軍隊和軍校師生參加光複會或同盟會。”

徐錫麟:“浙江會黨方麵的工作進展如何?”

秋瑾:“我兩次到金華、處州所屬各縣,經與會黨首領王金發、竺紹康協商,把他們屬下的會黨成員按照軍隊編製起來,用‘光複漢族、大振國權’八個字為順序,編為八個軍,統稱‘光複軍’。”

徐錫麟:“由誰來統領這支光複軍呢?”

秋瑾:“經你的好友、會黨首領王金發的提議,由你出任光複軍的首領,我為協領。”

徐錫麟:“王金發他們呢?”

秋瑾:“王金發、竺紹康他們為分統。換句話說,他們依然是實權掌握者。”

徐錫麟:“很有成績!”

秋瑾:“表哥,你在安慶的情況呢?”

徐錫麟:“我利用特殊的身份,與好友陳伯平、馬宗漢廣事交遊,和兵備處提調胡維林、馬營排長常恒芳、督練公所龔振鵬等過從尤密,準備起義時可引為奧援!”

秋瑾:“太好了!”

徐錫麟:“另外,我白天親自授課,晚上與學員們飲歡,他們的革命覺悟大為提高。”

秋瑾興奮地:“很好!另外,王金發等會黨首領齊聚上海,希望能得到表哥的指導。”

徐錫麟:“好!那就定在明天晚上。”

上海聯絡站大門口 外夜

這是一座上海裏弄最典型的大門,尹銳誌、尹維竣姐妹分別站在大門外的兩邊,盯著裏弄中稀疏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