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身著戎裝,左手握住挎在腰間的指揮刀,右手按住擺在桌上的作戰地圖,威嚴地審視。
袁克定走進專列,望著袁世凱那君臨天下的樣子禁不住地笑了。問道:“父親,您找我有何訓示?”
袁世凱:“大戰將即,我想問戰於你。”
袁克定謙卑地:“願聽父親的教誨!”
袁世凱:“自古兵家為什麼都力主慎戰?”
袁克定:“父親多次告誡於我:初戰必勝!否則,將會影響戰爭的全局。”
袁世凱:“此次為父南下督師,是否也要遵照這條軍規用兵?”
袁克定:“不!要反其道而行之。”
袁世凱:“為什麼?”
袁克定:“一,敵我雙方兵力、火器的對比十分懸殊;二,民軍被壓縮在距離長江、漢水很近的市區,已經沒有回旋餘地;三,隻要父親下令海軍提督薩鎮冰將軍以艦炮封鎖長江、漢水沿岸,同時再令馮國璋以重炮、機槍發起攻擊,不出兩天,民軍將全部被殲滅在漢口。”
袁世凱聽後大笑。
袁克定惶恐地:“父親,我講錯了嗎?”
袁世凱戛然止住笑聲:“我隻能這樣告訴你:作為軍事家,你的見解是正確的;但是,作為政治家,你的想法至少錯了一半。”
袁克定一怔,自語地:“錯了一半……”
袁世凱斷然地:“對!到達孝感之後,立即電召馮國璋前來接受作戰任務!”
袁克定:“是!”
袁世凱:“同時,電告謀士劉承恩、蔡廷幹速來孝感接受特殊使命。”
孝感袁世凱司令部 內夜
遠方隱隱傳來隆隆的炮聲。
這裏原是孝感“父母官”的官邸,擺設考究,隻是多了一張作戰地圖和一部電話。
袁世凱坐在太師椅上捧讀有關的電文。
馮國璋身著戎裝,殺氣騰騰地走進,行軍禮:“報告!您的老部下馮國璋前來接受作戰任務!”
袁世凱指著旁邊的一把太師椅笑著說:“請坐!”
馮國璋:“不!我要站在作戰地圖前麵,向您報告收複漢口的作戰計劃!”
袁世凱笑著說:“區區小役,何勞你這位第一軍統帥向我報告?先坐下,然後我再從戰略上給你出點招。”
馮國璋:“是!”旋即坐下。
袁世凱:“你自應知道吧,漢口古稱夏口。我想問你的是,在三國時代,夏口附近發生過幾次影響全局的戰爭?”
馮國璋沉吟片時,答說:“兩次!”
袁世凱:“能說出具體的戰役名字嗎?”
馮國璋:“能!一次是消滅曹孟德八十三萬大軍的赤壁之戰;一次是東吳的陸遜迫使劉備敗走麥城的彝陵之戰。”
袁世凱:“他們取勝的法寶是什麼呢?”
馮國璋:“火攻。”
袁世凱笑著說:“我的問話結束了!下邊,關於收複漢口的作戰部署還需要我再講嗎?”
馮國璋:“不需要了!”
袁世凱:“時下是深秋季節,無需我學著諸葛亮的樣子為你設壇再借北風吧?”
馮國璋:“不需要!時下的武漢三鎮,天天刮北風。”
袁世凱:“換句話說,隻要他黃興不能借來南風,你就一定能大獲全勝!”
馮國璋:“那我就借您的吉言了!”他站起身來行過軍禮,大步走去。
有頃,袁克定走進:“父親,劉承恩、蔡廷幹到了。”
袁世凱站起身來:“我這就去見這兩位當代的蔣幹!”
袁世鉚擂時的客廳 內夜
夜空中依然傳來隆隆的炮聲。
劉承恩、蔡廷幹兩個年近半百的官員等候在客廳。從他們焦急不安的樣子看,似有著幾分迂腐氣。
袁世凱走進,客氣地:“歡迎劉先生和蔡先生!”
劉承恩、蔡廷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虔誠地:“參見袁大人!”
袁世凱故作親熱狀地:“請起,我們坐下談吧!”
“謝袁大人!”劉承恩、謝廷幹相繼站起,分別坐在兩把太師椅上。
袁世凱:“據我所知,你們二位與黎元洪十分熟稱?”
“是的!”
袁世凱:“五年以前,我曾在彰德秋操期間見過他,認為他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軍人。沒有想到,他被革命黨脅迫而背叛了朝廷。”他說罷取出一封信,“我希望你們二位把我寫的這封親筆信,親手交給他。一句話,錯了,再回來就行了。其他的官兵也是這樣。”
劉承恩雙手接過信件,說道:“對袁大人的心胸我是深信不疑的,就是朝廷……”
袁世凱:“放心,時下的朝廷也會聽我的。”
劉承恩:“是!”
袁世凱:“你們都看過《水滸傳》吧,對叛匪用武力,隻能是越剿越多。相反,以招撫代剿殺,還會起到特殊的以夷製夷的奇效!”
蔡廷幹:“這些革命黨會接收袁大人的招撫嗎?”
袁世凱:“再過兩天―等我收複了漢口,造成兵臨城下的危局以後,他們就會考慮的。”
蔡廷幹:“是!”
袁世凱:“好!祝你們二位成為我所希望的當代蔣幹。”
“是!”劉承恩、蔡廷幹轉身走去。
頃許,袁克定走進:“父親,我遵照您的指示,已經給薩鎮冰將軍下達了作戰命令!”
袁世凱:“很好!立即電告馮國璋:今天夜裏,趁著北風勁吹,向退守漢口市區的民軍發起猛攻!”
在激烈的槍炮聲中、悲壯的主題交響曲中送出槍然的男聲畫外音,並疊印出相應的畫麵:
“麵對清朝統帥馮國璋的瘋狂進攻,黃興率領退人市區的革命軍憑借街道、房屋的掩護,繼續頑強抵禦,消滅攻勢凶猛的官兵。在欲生路四個多小時的爭奪戰中,黃興身先士卒,揮刀呐喊,雖彈雨紛飛,若無事然。革命軍官兵看到此情此景都說:‘黃司令不畏生死,真是名不虛傳!’正當黃興率部與敵激戰之時,馮國璋遵照袁世凱的命令,悍然下令縱火,焚燒革命軍堅守的漢口市區。那天夜裏,晴空無雲,北風勁吹,真可謂是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漢口市變成了一片火海!令人發指的是,漢口的繁華地區全都化為焦土,被害者不下數十萬家,財產損失更是無法計算。袁世凱和馮國璋在漢口放的這把大火,不僅永遠地把他們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而且在國內外也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清軍陣地外夜
馮國璋站在陣地的高坡上,遙望漢口燒紅了夜天的大火狂笑不已,舉起手槍對著夜空不停地射擊。
長江南岸外夜
黎元洪駐足江岸,癡然地望著對岸的大火,他突然掏出手槍對準自己的頭部。
警衛員迅速奪過黎元洪的手槍:“您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尋短見啊!”
黎元洪:“可我……唉!黃興他們有消息嗎?”
警衛員:“有!他們正在幫助百姓逃出火海。”
黎元洪無力地:“請黃興等立即返回南岸,研究善後!”
長江渡船外夜
黃興、蔣栩武、蔡濟民、田桐等站在船頭,遙望對岸的火海痛不欲生。
黃興突然大聲號陶:“漢口的父老鄉親啊,我黃興對不起你們啊……中山先生啊,我也未能完成您的付托啊……”
美國紐約孫中山下榻處 內 夜
孫中山倒在沙發上,微閉的雙眼淌著憤怒的淚水。
陳粹芬雙手捧著報紙,硬咽地念道:“初夜時,中國街上五處發生火災。火勢最猛烈的要算欲生街了,都是清軍縱的火。”她看了看悲痛欲絕的孫中山,忍不住地落淚了。
孫中山抽泣著:“念!”
陳粹芬擦拭淚水後又雙手捧著報紙念道:“中國街上整日熊熊大火,自新碼頭方麵起直到中心部分更加猛烈,幾乎成了一片火海。我有生以來未曾見過這樣的大火。清軍為了達到戰略上的目的,將無數億元的財富化為烏有,未免太殘酷了……由於近日的放火燒殺,一般群眾無不痛恨清軍而同情革命軍……”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邊哭泣邊罵,“袁世凱,馮國璋,你們不得好死……”
孫中山突然昂起頭,滿麵淚痕地說:“我孫中山一定要為你們複仇,要讓滿清王朝在這把大火中灰飛煙滅……”
這時,馬湘手持電文走進:“先生,黃興先生給您發來了急電,詢問他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孫中山顫抖著雙手接過電文。
孫中山下榻處的庭院外夜
孫中山駐足庭院中,木然地遙望黑洞洞的西天,腦海中漸漸地出現了幻覺:
遠方隱隱閃現出黃興的形象,悲憤地說:“先生,真沒想到袁世凱比曹阿瞞還歹毒啊!”
孫中山:“你說得對啊!在我看來,這僅僅是他對付我們的一手,那就是用殘酷的手段壓服我們。”
黃興:“那他還有幾手呢?”
孫中山:“至少還有軟的一手。換句話說,當他的力量對我形成兵臨城下之勢時,他就會軟硬兼施,分化我們的隊伍,達到為他所用的目的。”
黃興:“他有這樣多的心計嗎?”
孫中山:“有!就在他回到家鄉韜光養晦期間,他對我還曾拉攏過呢!”
黃興:“這可能嗎?”
孫中山:“千真萬確!”
黃興:“我不信,不信……”遠方黃興的形象漸漸逝丟。
孫中山下意識地叫著:“黃興!黃興……”
這時,陳粹芬拿著一件大衣走到跟前,詫異地:“逸仙,這裏哪有黃興啊?”她邊說邊把大衣披在孫中山身上。
孫中山驀地醒來,搖了搖頭說:“方才,我就像是做夢一樣,與黃興同誌進行了一次交談。”
陳粹芬歎了口氣:“你呀,太擔心黃興他們的處境了!”
孫中山:“是啊!你立即幫我給黃興他們回複一封較長的電文。”
陳粹芬:“你說說看,我代你先擬個初稿。”
孫中山:“一,請宋教仁等秀才們一起披掛上陣,向中外揭露袁世凱、馮國璋在漢口縱火的罪行。”
陳粹芬:“對”
孫中山:“二,由於敵我力量的對比,很可能陽夏之戰的第二階段漢陽―甚至武昌都有可能失守。關鍵是要利用陽夏之戰造成一個各省獨立的大勢。假如十八個省都宣布獨立了,就是武漢三鎮丟了也是勝利。”
陳粹芬:“這恐怕難以說服他們。”
孫中山:“為此,請宋教仁等東下,策動陳其美在上海起義,並影響江蘇起義;同時,由我給胡漢民發電,請他與陳炯明等在廣州起義,宣布獨立。”
陳粹芬:“你不是和海軍將領―尤其是‘海籌艦’管帶黃鍾瑛有關係嗎?可否讓他們率艦隊起義呢?”
孫中山:“我想過很久了,讓薩鎮冰將軍陣前起義是困難的,但設法讓他撤圍武漢是可能的。”
這時,馬湘走到近前:“先生,美國國務卿辦公室打來電話,說他們的國務卿沒有時間接見先生。”
孫中山憤怒地:“虛偽的民主!”
馬湘:“美國的銀行也打來電話,他們請示了政府,不貸款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