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槍的英雄主題交響曲中送出深沉的畫外音,並疊印出有關的畫麵:
“孫中山在北京逗留近一個月,與袁世凱會談十三次,每次談話自下午四時至晚十時或十二時,有時一直談到次晨兩點鍾,氣氛相當融洽。孫中山提出的每一項主張,袁世凱幾乎無不表示同意。孫中山終於上了袁世凱甜言蜜語的當!孫公然支持袁當十年總統,打算自己十年不預政治;孫提議袁著手訓練二百萬精兵,袁支持孫在全國修二十萬裏鐵路,並任命孫為全國鐵路督辦,全權籌劃興建大計。與此同時,袁世凱采用同樣的手段盛情接待黃興,授黃陸軍上將軍銜,任命黃出任漢粵川鐵路總辦。孫、黃在這期間也幫助袁世凱解決了不少政治難題。”
“正當孫中山離京赴各地調研修建鐵路的時候,國會選舉又拉開了大幕!在袁世凱看來,隻要手中有錢、有官,選舉決無失敗之理。可掌握全國第一大黨―國民黨的宋教仁學著歐美國家的樣子,四處遊說,八方串聯,終於戰勝了袁世凱以錢、權為釣餌的賄選,國民黨在眾、參兩院當選為議員的共三百九十二人,擁袁的共和、民主、統一三黨合計為二百二十三人。正當壯誌將酬的宋教仁離開湖南去北京組閣的時候,一場震驚中外的重大事件也在悄然進行中……”
北京總統府 內 日
袁世凱邊踱步搖首邊憤憤自語:“他宋教仁憑著一張嘴巴得了三百九十二席,我手裏摸著中華民國的各種權利才得了二百二十三席,他比我多了……多了……”
袁克定站在一邊忙答說:“父親,多了一百六十九席。”
袁世凱駐步沉思,自語:“這是為什麼呢?”
袁克定沉默不語。
袁世凱厲聲問道:“你們這是怎麼搞的嗎?”
袁克定:“父親,我使出了全身的解數,與楊度、孫毓綺等人也想了各種辦法,可是……”
袁世凱:“還是輸了,對吧?”
袁克定:“對!”
袁世凱沉吟良頃:“你們想了哪些辦法呢?”
袁克定:“一、浮報選民,如江都一縣多至十萬餘人;二、收買選票,初選一張選票最多不過二三十元,複選每張選票最多五百元;三、造票、匿票、搶票、毀票……”
袁世凱:“結果還是輸了!楊度、孫毓箔這些秀才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怕什麼!”
袁克定:“兒知道!如在安徽一地,我臨時改派吃糧人帶凶夥多人,身著軍服,手持手槍,分布投票所內外,對選舉人進行威脅,結果嘛……”
袁世凱:“還是輸了!”
這時,楊度走進:“大總統!什麼輸了贏了的?”
袁世凱心煩地:“選舉!”
楊度:“這很好解釋,江南大部分省份,對大總統多有誤解,我們又不可能掌控邊遠山區的百姓,所以宋教仁在我們的家鄉湖南,一舉就拿下絕大多數的選票。”
袁世凱:“哲子,你不是和宋教仁是同鄉好友嗎?接下來,他將會做些什麼呢?”
楊度:“他一定要取得多數選票的國民黨召開國會,選舉大總統,組織由國民黨掌控的責任內閣。”
袁世凱:“在宋教仁的心目中,大總統有實權嗎?”
楊度:“沒有!用老百姓的話說,聾子的耳朵是個擺設。”
袁世凱:“換句話說,他宋教仁就是想當大權在握的總理了?”
楊度:“應該是這樣的!”
袁世凱冷漠地笑了:“借用我們老家的一句粗話說,他宋教仁是做夢娶媳婦―淨想那美事!”
楊度一怔:“可大總統必須預作準備啊!”
袁世凱:“放心,我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一個小小的宋教仁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他沉吟片時,“哲子,在宋教仁的心目中,有名無實的大總統又會是誰呢?”
楊度:“據大總統的高等顧問章太炎先生說,宋教仁屬意於黎元洪。”
袁世凱:“這樣說來,宋教仁是一定要在武漢會見黎元洪的了?”
楊度:“我想是一定的。”.
袁世凱凝思片時,命令地:“克定,立即轉告內閣總理趙秉鈞,請他電告設在武漢三鎮的探子,隨時報告宋教仁和黎元洪會見的情況!”
袁克定:“是!”
武昌演說大廳 內 日
在熱烈的掌聲中搖出:
演講台上掛著一條橫幅,上書:歡迎宋教仁往鄂演說。
宋教仁站在講台上,頻頻向台下熱情的聽眾揮手致意。
台下的掌聲漸漸平息下來,數以千計的聽眾仰望站在台上的宋教仁。
宋教仁極富激情地大聲說:“自民國成立,迄今二載,縱觀國事,幾無一善狀可述!現在接得各地報告,我們的選舉運動是極其順利的。袁世凱看此情形,一定忌憚得很,一定要鉤心鬥角,設法來破壞我們,陷害我們。我們要警惕,但是我們也不必懼怕。他不久的將來,容或有撕毀約法背叛民國的時候。我認為那個時候,正是他自掘墳墓、自取滅亡的時候―!”
台下爆發出長時間的掌聲。
台下的聽眾中也有少數的探子在走動。
武昌都督府 內夜
黎元洪坐在太師椅上,若無其事地翻閱報紙。
宋教仁大步走進,客氣地:“黎副總統,感謝你於百忙之中約談。”
黎元洪站起,有意恭維地:“你可是今非昔比了,在此次選舉中獲得大勝,按照你所力主的責任內閣,國家的大權很快就轉到你的手上了。”指著旁邊的一把太師椅,“請坐!”
宋教仁落座,客氣地:“謝謝!”
黎元洪拿起一份報紙說:“閣下不愧是靠造反起家的革命家,連袁大總統都敢直呼其名了!”
宋教仁不以為然地:“這在歐美諸國是尋常事!再說,他在接下來的總統選舉中一旦落敗,他不就是和平民一樣的袁世凱了嗎?”
黎元洪:“你有這樣的信心?”
宋教仁:“不是我有信心,而是他袁世凱的政績實在是太差了!一年換了三屆內閣,且都未經議院批準和推舉,和昔日的皇帝有什麼兩樣?”
黎元洪:“你們準備選誰接任大總統?是否還把在日本考察鐵路建設的孫中山先生請回來?”
宋教仁:“孫先生已經公開表態,希望選袁世凱任總統。”
黎元洪:“那就是屬意黃克強先生了?”
宋教仁微微地搖了搖頭。
黎元洪一怔:“是閣下?”
宋教仁堅定地:“不!”
黎元洪:“那會是誰呢?”
宋教仁鄭重地:“我正是為此事商請黎副總統的。”他有意看了一眼黎元洪的表情,問道,“您沒讀過一篇嘲笑孫武的文章嗎?”
黎元洪故作糊塗地:“是哪一篇啊?”
宋教仁取出一份《民權報》,念道:“是《革命同誌之內閣》的時評,該文嘲笑孫武擬集合共和黨的民社黨、國民黨中的同盟會員為一團,舉黎元洪為總統,黃興為副總統,以宋教仁為內閣總理,而自為陸軍總長。”
黎元洪急忙擺手,矢口否認:“這都是無稽之談!”
宋教仁嚴肅地:“不!我可以坦然相告:我與克強先生也認為總統一席,非公莫屬!”
黎元洪:“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請問,宋先生下一步的計劃呢?”
宋教仁:“東下南京、上海等地,繼續進行最後的選戰!”
北京錫拉胡同 袁世凱書齋 內 日
袁世凱緩緩踱步自語:“宋教仁啊宋教仁,我袁某人對你不薄啊!”
袁克定站在一邊說道:“父親所言極是!我記得陸內閣風潮之後,您曾希望由宋出任內閣總理。對此,孫中山、黃興也表示讚同。”
袁世凱:“可是,他竟然說‘與國民黨政黨內閣之黨議大相刺謬’,堅辭不允。”
袁克定:“那是因為他不願意在父親的領導下任總理。”
袁世凱:“後來,他南下回鄉參加國會議員競選時,我曾贈予他五十萬元的支票,他不為所動,將支票璧還。”
袁克定:“那是他為了不授予政敵一柄!”
袁世凱:“就說是在我第一、第二兩屆內閣之中,我還任命他為農林總長嘛!”
袁克定:“父親,要知道他的胃口大著呢,絕不是想當個農林總長!”
袁世凱鄙視地“哼”了一聲:“想取我而代?做夢!就說是他們訂的那個約法規定實行責任內閣製,我就公開說過:‘到我退老山林之後,聽諸君組織政黨內閣可也!”
袁克定:“可這次宋教仁是走法律程序啊!”
袁世凱憤怒地說道:“那又有什麼關係!這次,我還要讓宋教仁知道,若正式政府成立,選舉我為大總統,國會新訂憲法對大總統責任權限過於苛刻,設有意外幹涉,我不從其咎!”
袁克定:“可他這次是抬出黎元洪和您唱對台戲啊!”
袁世凱:“這正是我最擔心的!”
袁克定:“為什麼?”
袁世凱:“一、黎元洪在處決張振武、方維案件上,和我結下難以解開的死結;二,黎元洪的手中有四鎮六萬裝備精良的新軍,一旦和宋教仁的革命黨結合起來,是一支很難對付的武裝力量。”
袁克定:“那怎麼辦呢?”
袁世凱:“決不讓宋教仁的美夢成真!”他整著眉頭思忖良久,命令地,“通知趙秉鈞總理,明天上午,他務必趕到總統府,接受特殊的指令!”
總統府會客廳 內 日
袁世凱坐在沙發上,滿臉的愁雲疑霧。
趙秉鈞走進:“大總統!您找我有何要事吩咐?請示喻!”
袁世凱歎了口氣:“你不會不知道吧?我的這個大總統很快就要被黎元洪取而代之了!”
趙秉鈞:“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袁世凱:“怎麼不會呢?國會一旦召開,多數代表把手一舉,我這個大總統就下台了! 自然,你這個內閣總理也就跟著我搬出總理辦公廳了!”
趙秉鈞沉吟片時:“大總統,您就說吧,我如何去辦才能阻止他們移帥換將?”
袁世凱:“我思索多時了。一,必須阻止國會的召開;二,欲要阻止國會的召開,必須讓宋教仁永遠不能來北京主持召開國會事宜。”
趙秉鈞:“大總統,我全都懂了!”
袁世凱:“有幾成把握?”
趙秉鈞:“萬無一失!”
袁世凱:“可靠嗎?”
趙秉鈞:“我埋伏在上海的弟兄是絕對可靠的。”
袁世凱分外擔心地:“俗語說得好,欲快從速!你是知道的,來自全國的代表相繼到了北京,就等著他宋教仁來北京主持大會了!”
趙秉鈞:“大總統,這事您就放心地交給我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