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3日的早晨和前一天對於囚徒們來說簡直有著天壤之別!昨天,囚徒們還滿心歡喜,為即將擺脫困境而歡欣雀躍;今天,一切希望都成了泡影,他們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他們一整夜都無法入睡,大部分人從各方麵考慮整個事態的發展變化,結果發現無法克服所麵臨的困窘。
包括馬歇爾·卡馬雷特本人也一籌莫展。除了再造一架直升機外,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彌補這種損失。可是將希望寄托在要耗時兩個月的直升機上,不太現實,因為食物僅夠兩星期,這連他自己也很清楚。
經過再三考慮,結果發現逃生的機會遠不如他們想象的多。仔細清查了庫存食物和菜園裏所有產品後更讓他們清楚地看到:他們的給養並不能維持15天,而是九天或者10天!也就是說他們在4月結束之前就會受到饑餓的煎熬。
為了盡可能推遲無法避免的不幸的到來,他們決定立刻開始定量供給。如果說他們無法逃避命運的擺布,至少可以延長生存時間,多想一些可行的辦法出來。
13日上午,大家都投身於給養的清點,並開始按馬歇爾·卡馬雷特的命令趕製另一架直升機。雖說直升機獲救的希望不大,可他決心已下。大家忙忙碌碌,直到下午才顧得上審問那個從廢墟中救出來的人。
午餐隻是吃了一些點心,喝了點水。吃過飯後,卡馬雷特在客人的陪同下來到受傷的犯人處。正是這個突然闖進他生活中的惡棍使他如今麵臨種種威脅,一定要他付出昂貴的代價。夏托內醫生說他的狀態基本恢複正常,可以接受審問了。
“你是什麼人?”卡馬雷特問。這個問題似乎毫無意義,可實際上他正在按部就班地實施他周密的計劃。
那人沒有回答。卡馬雷特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答話。
“我警告你,”工程師慢聲細氣地說,“我自有辦法讓你開口。”
這一威脅不但沒能讓對方開口,反而使他一撇嘴,滿臉帶著譏諷而挖苦的嘲笑。仿佛在說:讓我開口要比登天還難,你們麵對的可是個精力過人的人。
卡馬雷特聳了聳肩,似乎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隻是把四塊小金屬片分別放到這個不馴服的家夥的大拇指和腳板下,然後把它們和一些線頭連接起來。一切準備停當後,他猛然按下一個開關。
那家夥立刻縮成一團,樣子可怕極了:脖子上動脈外突,像要爆裂一樣;漲成紫色的麵孔表明他正經受著極度的痛苦。
幾秒鍾後,卡馬雷特便關掉了電源。
“感覺怎麼樣,是否願意開口?”他問對方。
那人還是閉口不說,他一看就說:
“很好!那就再來一次吧!”
電路再次接通,剛才那種情形又呈現在他們眼前,不同的是比上次時間長了,運動也劇烈多了。犯人臉上滿是汗水,翻著白眼,胸口劇烈地起伏,像鐵匠鋪裏的風箱似的。
“怎麼樣?還不願意說嗎?”卡馬雷特又切斷電流問。
“我說……我說!”那人精疲力竭,連連回答。
“真是太棒了,這才叫刺激!”卡馬雷特大聲說,“叫什麼名字?”
“弗爾格斯·大衛。”對方回答。
“這哪是名字,這分明隻是兩個姓而已!”卡馬雷特反駁道。
“在黑域,人們都這麼叫我。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真名叫什麼。”
“你給我說沒關係,我會為你保密的。”
“丹尼爾·弗萊斯。”
“國籍?”
“英國。”
丹尼爾·弗萊斯——這才是他的真名實姓——他似乎鐵了心要盡可能簡潔地回答所有問題,就像他剛才決心保持沉默一樣。
“好了,我的孩子,”卡馬雷特說,“我現在想了解點別的。如果你拒絕回答,我仍然要玩剛才那種遊戲。你願意說實話嗎?”
“我非常願意。”受傷的人回答。
“首先,你在黑域的職位是什麼?扮演什麼角色?”
“參謀。”
“真的是參謀?”卡馬雷特反問道。
工程師竟然連這都不知道,這使弗萊斯大感吃驚。不過他還是解釋說:
“他們把哈利·基勒政府裏的人統統叫做參謀。”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那麼你也一定是政府主要成員之一嘍?”
“是的。”
“那你早已就認識哈利·基勒?”
“是的。”
“你在哪兒認識他的?”
“在布拉鬆的考察隊裏認識的。”
簡聽了一抖。命運又給了她一個證人。
卡馬雷特又問道:
“你既然在布鬆拉的縱隊裏?我怎麼不認識你?”
“我想一定是我變了。”弗萊斯隨機應變地回答說,“我當時也和您在一起呀,卡馬雷特先生。”
簡再也忍不住了,插話說:
“請原諒,卡馬雷特先生,您能讓我和他說幾句嗎?”
在得到卡馬雷特的同意後,簡問:
“既然你屬於布拉鬆的縱隊,那哈利·基勒來的時候你準在場啦?”
“在啊。”
“布拉鬆上尉為什麼要那麼熱情歡迎他?”
“我對這件事確實還不知道。”
“你是否認為哈利·基勒從到的那天起就成了實質上的指揮官?”簡接著問。
“一點沒錯。”弗萊斯回答。竟然會有人問起那麼久以前發生的事情,這令他非常吃驚。
“也就是說,布拉鬆的縱隊是聽命於哈利·基勒才犯下了種種罪行,最終被人消滅了?”
“是的。”弗萊斯表示同意。
“那麼,布拉鬆上尉和那些犯罪行為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
“對。”
“聽到了吧,先生們?”簡轉向同伴們反問道。
“那麼布拉鬆上尉為什麼要讓位給哈利·基勒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弗萊斯不耐煩了。
簡一看對方說的像是真話,也就不再追問。
“可無論如何你得告訴我:你知道布拉鬆上尉是怎麼死的嗎?”她換了個話題。
“哦,……還不是在反抗鎮壓的時候,”弗萊斯以毋庸質疑的口氣說,“有許多人與他同時死去。”
簡歎了口氣。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澄清,可這樣盤問下去也不一定就能得出結果。於是轉向卡馬雷特說:
“謝謝您,先生。我的問題結束了。”
工程師馬上接著剛才中斷的地方繼續盤問。
“先告訴我,哈利·基勒是怎麼弄到那些來修建城市的黑人的?”他問。
弗萊斯瞪大了眼睛。怎麼還問這種問題?老天爺!難道剛才受折磨就是為了要他回答這種問題不成?
“這不是明擺著嗎?”他說,“從村子裏呀,隻有到村子裏才能找到工匠,這還難理解嗎?”
“是不難,但你還沒有說清楚呀!”
弗萊斯聳了聳那邊沒受傷的肩。
“這種把戲!好像你一無所知似的!”他說,“沙漠地帶無法走過來,隻有通過水運或空運!”
“啊!……”卡馬雷特驚呼,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你們開始需要的那些機器是哪裏弄來的?”
“不管怎樣,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弗萊斯反唇相譏。
“難道是從歐洲大陸運過來的?”
“當然是。”
“那又怎麼運到這兒來的呢?”
“自然不會自己飛來……哎呀,卡馬雷特先生,這些問題簡直太可笑了!你以為是怎麼運?當然是用船啦!”
“卸在哪兒?”卡馬雷特繼續平靜地問。
“在科隆那。”
“可科隆那離黑域還有那麼遠的距離!怎麼運到這兒?”
“駱駝、馬和黑人。”弗萊斯簡潔地回答,那樣子眼看就要沒耐心了。
“路那麼遠,我想一定有不少黑人累死在路上吧?”
“不計其數!”弗萊斯咕濃著說,“我記那些死的人數有什麼作用?”
卡馬雷特又問另一個問題了:“這些機器得花不少錢吧?”
“管它花多少錢了,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弗萊斯覺得問題一個比一個離譜,所以嚷了起來。
“那就是說黑域有足夠的錢購買這些機器了?”
“現在這個社會,沒有錢能辦成事嗎?”
“你知道這些錢的來源嗎?”
這下可真讓弗萊斯不耐煩了。
“你什麼時候才不這麼耍著我玩哪,卡馬雷特先生?”他氣急敗壞地質問道,“這些問題你比我清楚多了!還有什麼可問的?你製造直升飛機是作什麼用的,你比我清楚!他們隔三差五地把哈利·基勒和他的同夥送到比紹溝群島,然後由機動船帶著他們到歐洲轉上一圈再回來,多半是在英國。莫非還要我來告訴你歐洲有的是銀行、老財主等等?值得拜訪的人多著呢!……自然是不請自來的拜訪啦。他們拜訪完就回到這裏,誰也沒見過他們,而且沒有人認識他們。”
“這種旅行經常嗎?”卡馬雷特羞愧得滿臉通紅地問。
弗萊斯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說:“好啦,好啦,既然你喜歡就隻管問吧!……”他喃喃地說,“那要看形勢如何——每年三到四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