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嗅到了空氣中一絲血腥味,與動物血液不同,不膻不臭,帶著隱隱的甜。
起落杆已升至最高點,徐百憂收回雙手,放在大腿之間。
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萬一被當成激烈反抗,我明敵暗,情勢隻會變得更危急。
“開車。”
一道極低沉的男聲響起在她正後方。
帶著極具辨識度的粗糲感,語速不快,命令口吻強烈。
心髒陡的一跳,她沒有照辦,而是緩緩抬起雙手,平舉耳側。
用力咬了咬嘴唇,徐百憂說:“你下車吧,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字字沉著。
肥大的袖管滑落一截,露出一段藕節般纖細的手腕。
白皙到透亮的一層薄薄皮膚,仿佛能看到潛流於下的溫熱血管。
——這麼細的腕子,應該一折就斷吧。
在最不該分心的時候,男人晃神了半秒。狠狠閉眼抓回神緒,隻聽車外傳來囂張吼叫。有人追來了。
徐百憂也聽見了,仍一動不動,“我不想惹麻煩,你……”
話沒說完,什麼東西穿過頭枕與椅背之間的空隙,抵在了她的頸部大動脈。
冰冷,尖銳,堅硬。
“開車!”
伴隨著更淩厲的語氣,抵在頸部的力道也在加重,徐百憂感覺到了刺痛感。
她不想死,雙手握回方向盤的同時,一腳重踩油門。
黑色轎車像滿弓拉出的利箭,衝出收費亭。
眼看著要摸到車屁股的幾個男人,被徹底激怒,揮舞著手中棍棒,喪屍一般飛奔狂追。
停車場出口右轉,行駛四百米,就是連接寬闊主幹道的十字路口。
深夜時分,醫院周邊道路的車流量依然巨大。徐百憂不得不跟在一輛別克車後麵,緩慢往前挪行。車速太慢,有人已經追至副駕駛一側,扒拉著車把,衝她凶惡地叫囂著什麼。後引擎蓋也傳來重重的敲擊聲。
追上黑色轎車的人越來越多,周圍的車輛或者逮著空別車,或者車窗緊閉。
遠離危險自保是本能,沒有誰會傻到自找麻煩。
隨時能戳破血管的凶器,仍深深抵在勁間。
後背已經被冷汗洇濕,手心也是一片滑膩。這是籠罩在緊張恐懼中的自然生理反應,徐百憂無法鎮壓它們,隻能強行逼迫自己忽略它們的存在。
人的意誌力往往比身體更頑強。
徐百憂清醒知道,她和後麵的男人已經是拴在同一根繩子上的兩隻螞蟻。她如果棄車逃跑,也逃不出外麵那些暴徒的無眼棍棒。現在隻有車裏是最安全的,要先想辦法擺脫外麵的人,她才能有可能應付後座的人。
正當徐百憂思考的時候,頸部的觸感突然消失了,後方響起扳動車門鎖的聲音。
推測後麵的男人打算獨自下車硬碰硬,她想也沒想,摁下中控鎖。然後急打方向盤提速超越別克車,再看準時機變道,把車子硬塞進了一輛載重大貨車的前麵。
盡管車速再度慢下來,但有大貨車做屏障,她已經成功甩掉了好幾個人。
緊盯前方十字路口的信號燈,徐百憂問:“幫我看看有幾個人追上來了。”
片刻,“兩個。”
“在什麼位置?”
“你的左後方。”
兩個……
左後方……
大腦高速運轉,徐百憂的餘光瞥向副駕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