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成功逃脫,隻能賭一把。
轎車外,兩隻殺紅眼的瘋狗一前一後窮追不舍。
前麵的小個子已經很接近車頭,破口大罵著擲出鐵棍。砸中駕駛位的車窗,咣當一聲刺耳巨響。這時,車窗玻璃忽然應聲緩緩降下。小個子愣了愣,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看見一條長長的黑影從車窗裏扔出來,直撲他門麵。
下意識的反應伸手接住。
待看清是一條利齒畢露的蟒蛇,再對上一雙冒著凶光的墨黑蛇眼,小個子嚇得屁滾尿流,大頭朝下栽倒在地。緊跟其後的另一人躲避不及,徑直撞上去,重重撲倒在前者身上。
兩個人疊羅漢似的滾作一團。
抓住綠燈閃爍的最後時刻,黑色轎車衝過路口,平穩駛上暢通無阻的主幹道。
成功了!
徐百憂在心裏大喊,但她還沒有擺脫危險,不可以鬆懈。
暗暗深呼吸一口氣,徐百憂鎮定地問:“怎麼走?”
“前麵第三個紅綠燈左轉……進輔道,看見工行的牌子轉進去……前麵巷子右轉……靠右直行,不要減速……”
徐百憂一一照辦。
聽得出他很熟悉路況,每一條導向指令都下達地果斷快速。徐百憂同時察覺到他的聲音在變輕,車廂裏彌漫的鐵鏽味也越發濃鬱。
他正在失血。
如果這個時候奮起反抗,會不會成功?如果乖乖聽他的話,他會不會放了自己?
“停車。”
徐百憂來不及做出選擇,右腳已經慣性使然踩住了刹車。
這是一條僻靜無人的巷弄,深幽逼仄地夾在兩棟大樓之間。
一麵高牆堵死前路,僅有的光源來自一盞忽閃忽滅的路燈。
逃出生天不易,倒是很適合殺人滅口。
車子沒有熄火,儀表盤冷光幽幽,車廂內一片死寂。
徐百憂不想挑戰人性去求他,念在自己幫他擺脫追打的份上,放她一命。
她穩穩坐著,目不斜視,一瞬不瞬盯住前方牆角打翻的垃圾桶。一隻手慢慢摸向控製台,嗒的一聲輕響,中控鎖彈開。
用意,不言而明。
再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寂,漫長過世紀。
“謝謝。”
關門聲響起,徐百憂的心髒不可遏製地猛震。
餘光掠過車外後視鏡,那個是高大的男人,佝僂著背,右手捂在側腰,腳步拖遝走得很慢。
等人走遠,徐百憂迅速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頂燈,轉過身看向後排座位。
如她所料,正後方的座位下方有一攤血跡,呈暗紅色。
血跡旁邊躺著一把十字改錐——不久前,它還深深抵在徐百憂的頸動脈上。
徐百憂撿起改錐緊緊攥在手心,又轉回前方靜靜坐著,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她曾經是一名優秀的醫學生。從入學的第一天起,“救死扶傷”四個字就被深深印刻在她心底,盡管她沒有做過一天真正的外科醫生。
徐百憂記得,胡教授在課堂上,問過一個極端情況下的問題——
兩個重傷病患,一個是殺人犯,一個是警察。
搶救及時的話,前者的幸存率高於後者。
如果隻能救一個,你會怎樣選擇?
如果他剛剛以你的生命相要挾,現在你會對他的傷勢置之不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