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等到沒耐性,煩躁地一下接一下往後撥著頭發,提高音量命令:“徐百憂,說話!”
半晌,她才發出低迷聲音,“心裏亂,不知道說什麼。”
“不準亂。”賀關特強硬,推輪椅過去,“聰明人這點最不好,喜歡把簡單問題複雜化。你把頭抬起來,我問你幾個最簡單的問題。”
到跟前了,她也沒反應,照舊低著頭,全無和他交流的意思。
“我說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賀關幹脆上手,把她的小臉捧高,與他平視。
瞧見她水茫茫的眸子,他先嚇一跳,這倔姑娘哭起來真是一點動靜沒有。
“不說沒哭嗎?”賀關越心疼,下手越重,指腹狠狠蹭過她濕潤的眼角。
好像她的眼淚是汪洋似的,不擦幹淨,他會溺死在裏麵。
他問的時候,她確實沒哭,不覺間淚影朦朧。
沒去他的懷裏,是因為知道他心裏積鬱已久需要宣泄,她不想中途打斷。
“怎麼又變啞巴了。”賀關邊擦眼淚,皺起眉。
徐百憂抽噎一下,“在等你的問題。”
賀關失笑,熟稔地拉她坐進大腿,問出第一個問題,“我是不是你男人?”
徐百憂脫口,“是。”
第二個問題,“是不是後半輩子隻想和我一個人過?”
更快,“是。”
“我問完了。”
賀關露出滿意笑容,指尖點著她的心口,溫柔囑咐道,“把這兩個‘是’記住。以後啊,再遇到困難,先想想你剛才的回答。你還是不找我商量,就願意一個人做決定,沒問題!誰讓我笨呢。但是不能再瞞著我,糊弄我。我要笨,也要笨得明明白白的。”
“你不笨。”徐百憂噙著淚花搖頭,笨的人是她,“賀關,對不起。是我帶你卷進這場風波,你又為了救我受傷,我……”
“你覺得虧欠了我,必須要還,所以有危險就你一個人上,留我繼續當我的廢物。”
賀關接過話,對自己的女人既無奈又憐愛,也跟著直搖頭,“徐百憂啊,徐百憂,什麼虧不虧欠,還不還的,帳算這麼清楚,證明你沒真心當我是你男人,不夠愛我。”
徐百憂眸光一定,“愛,很愛。”又強調,“你不是廢物。”
賀關半信半疑地撇撇嘴,自有他的解讀,“愛的不夠表示睡的不夠,我到現在還沒睡到你,不是廢物是什麼?”
聽著他的歪道理,徐百憂破涕為笑,“是你自己不肯。”
“我隨便跟你客氣客氣,誰想到你還當真了。”
賀關隻愛看她笑,用手背蹭掉臉頰揪心的淚痕,“你等著,等著我出院。你要再這麼你啊我啊,虧啊欠啊的,我都懶得跟你廢話,直接拖上床收拾。什麼時候把你一身硬骨頭幹軟了,什麼時候結束。”
說著話,賀關拉起她的手,推高衣袖露出細腕,掂量掂量,突然一低頭咬下去。
虛虛實實含著沒使勁,也不舍得,收了口還煞有介事地搓搓牙齒,表情嫌棄,“咯牙,怪不得喜歡一個人出馬單挑。照這硬度,我的任務很艱巨啊!”
不管聊什麼,最後都能被他聊成床事,徐百憂都快忘了剛才的氣氛有多嚴肅。
也快忘了他們現在正身處胡院長辦公室。
胡院長隻要不現身,他們的處境就仍是安危未卜,懸而未決。
徐百憂冷靜從容,而賀關也在無意識中表現出另一種臨危不亂。
他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器宇勇略,他不自知,徐百憂卻能清楚感受,輕易被他感染。
認識到這一點,徐百憂自歎不如,歉疚地親了親他。
雙手環過他的脖子,額頭抵著額頭,向他保證:“賀關,我以後再也不瞞著你,也不丟下你單打獨鬥了。有問題我們共同解決,有困難我們一起麵對。”
賀關露出老父親一般欣慰的笑,撥開她的長發,問:“有危險呢?”
徐百憂也麵帶柔和笑容,嘴角卻暗含風骨,一字一頓地說:“你武鬥,我智取,我們生死與共。”
“媳婦兒……”
賀關見慣生死,以為早已麻木,唯有聽她講起,深深動容中會一陣害怕,忙用手指按住她唇心,“應該是我武鬥,你智取,我們天下無敵。”
“對!”笑意在眼角眉梢濃濃烈烈彌漫開,徐百憂重重點頭,“我們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