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出院這天,徐百憂臨時接到人事電話,通知她辦理最後的離職手續。
把車子和男人都交給胡雲旗,徐百憂打滴滴去了博物館。
出院大吉,賀關心情甚好,把車內音響放得震天響,跟群魔亂舞的夜場似的。
胡雲旗則一貫走高逼格有腔調路線,聽的都是肖邦巴赫德彪西,一雙精貴耳朵不勝其煩,被動次打次吵得三叉神經痛。
踩油門風馳電掣,他終於在出離憤怒前,把這位瘸腿大爺安全送達小區。
出於好心,又送上了樓。
賀關解鎖門禁,以男主人自居,發出邀請,“要不要進去坐坐?”
胡雲旗一動沒動,看他的眼神有點複雜,“就這麼把我唯一的妹子交給你,我不放心。”
“輪得著你放心嗎?”
賀關覺得好笑,拄著單拐斜斜靠往門邊,“不用你瞎操心,我和徐百憂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我連她外公都見過了。我才是她的唯一,她也是我的唯一。”
“那麻煩你爭點氣。”
胡雲旗也覺得自己事兒媽,道句心裏話扭頭就走,到電梯前又轉過臉,不忿道,“徐百憂這麼好個姑娘,便宜你了!珍惜啊!你要是敢對不起他,我……”
“不可能!走吧你!”
賀關邁進玄關,砰的一聲,關門伺候。
*
為迎接賀關這隻野狼,徐百憂昨天特意回來灑掃收拾。
她將小家整理得幹幹淨淨,準備了全新的男式拖鞋,衛生間裏也添置了洗漱工具。
情侶牙刷,情侶毛巾,剃須刀剃須水,包括男士的護膚潔麵,也和她用的是同一個牌子。
臥房裏也鋪上了嶄新的床品,一床棉被兩個枕頭,是迎接共同生活的模樣。
很容易令人產生美妙遐想,臨睡前擁吻道晚安,每天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
賀關站住在床邊,幸福感油然而生,不自覺露出癡漢般的傻笑。
難以言表,必須要睡一覺以示慶祝!
沒舍得躺整潔的大床,他一瘸一拐地踅回客廳,把拐杖擱往旁邊,倒頭睡進沙發。
安安穩穩一覺睡到日薄西山,女主人還沒有回來。
手機裏躺著條徐百憂發的微信。
師母得知徐百憂離職,特意趕往博物館,挽留她去家裏吃頓晚飯,一頓師徒五人最後的團圓飯。回絕會顯得不近人情,徐百憂微信通知賀關不要等她。
剛住進來就被晾一邊,難免失落,賀關發了個“小孩哭唧唧”的動圖。
頓覺太小家子氣,趕緊撤回,改回複仨字“吃飽點”,然後自己鑽進廚房做飯。
一個食吃什麼都不會香,煮了碗煎蛋麵應付五髒廟,繼續癱沙發。
小視頻越刷越無趣,賀關幹脆拄著拐下樓,一邊抽煙,一邊繞著小區溜達。
遇到相熟的保安大哥,天南海北地聊會兒天,時間又挨過去一個多鍾頭。
再回到家,依然空空如也,賀關的心也跟著空落落的。
實在找不到事情幹,往餐桌前一坐,翻書學習。
學到十點多耗光耐性,手機拿拿放放數次,賀關忍著沒打電話催,先發條微信,弱弱地問媳婦什麼時候回家。
幹瞪著手機沒等來回複,先聽見門口傳來按響密碼的滴滴聲。
賀關抓起拐杖衝過去,門非但沒開,連按鍵聲也突然消失。
莫非是錯覺,賀關覺得奇怪,打開門探出頭,呆呆愣住。
門前坐著一隻小醉貓,屈膝懷抱著羽絨服。
聽見開門聲,她緩慢而遲鈍地揚起臉。
雙頰暈著酒色熏染的酡紅,迷迷蒙蒙的眼神裏似有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