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我們分手吧(1 / 3)

“既然是演戲,

那什麼時候劇終?”

01

三月,春雷陣陣,桃花初綻。

一輛黑色轎車在夜霧中風馳電掣而來,停在老街入口處,巷弄中頓時犬吠連連。

程越珩深夜接到程老爺子的電話。

“爺爺。”

“你二伯快不行了。”這個春日的雨夜,程倫突然病危。

“我馬上回來。”程越珩掀開被子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把手機夾在頭和肩膀之間。

“夜裏開車容易犯困,別自己開車,派來接你的應該到了。”

程越珩掛了電話,發現謝棠擁著被子坐在床頭。

“怎麼了?”她聲音慌亂,似乎被緊張的氣氛影響到。她按下牆壁上燈盞的開關,滿室橙黃的燈光,眼睛不適應地眯起,瞌睡全無。

“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說程倫的情況不樂觀,我要趕回C市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場麵肯定亂,你留在家裏更好。”

謝棠想到程倫複雜的身世,程家此時必定雞飛狗跳亂作一團,她去更加惹老太太心煩。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有人來接。”程越珩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他走得急,拿起牆角的黑傘就出了門,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謝棠站在屋裏望著他走的方向半晌回不過神,直到被湧入的冷風凍得打了個冷戰,她關上門回臥室,鑽進還有他餘溫的被窩裏。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程越珩很少跟謝棠聯係。

正是忙的時候,謝棠怕打擾到他,主動打電話過去的次數也不多。她得知程倫去鬼門關走過一遭後撿回了一條命的消息,程越珩似乎又重回了程氏權力的中心。再有別的,她沒多問,那是吹刮在遠山上的腥風血雨,程越珩不想她靠近,她便隻站在岸邊。

晚上兩個人偶爾會視頻,持續短短幾分鍾,那頭就會傳來孫文霖催促的聲音。

謝棠默默歎氣,不給程越珩主動掛斷視頻的機會,每次都是她先動手按下屏幕上那個圓圓的小小的紅色按鍵,這樣心裏似乎能舒坦一點。

回歸到一個人的生活,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十秒拉扯成一分鍾,幾分鍾猶如半小時,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地走著,永遠沒有停歇。

有一次謝棠夜裏做夢,沒有征兆地突然醒過來,下意識地,她伸手去抱旁邊的人,抱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在那個時刻,她想他想得要命。

從衣櫃裏翻出他沒有帶走的大衣套在身上,點開手機看偷拍他的那些照片,覺得難過,又覺得甜蜜。

謝棠極度無聊地坐在藤椅上刺十字繡的時候,收到了一封來自C市的郵件。

許多顏色的線團碼放在桌上的盒子裏,膝蓋上長長的八駿圖才剛剛展開,繡到第一匹馬的鬃毛。她看見屏幕上出現的郵件提醒,心一抖,針尖差點兒紮到肉裏。

迅速解鎖,打開郵箱,查看郵件,一個字一個字地無聲默讀。

尹西竹給的回複其實相當簡單,隻有幾句話。表示她已經看過謝棠的長信和她發過去的作品視頻,至於師徒的事,還得雙方見過麵之後,再做決定。

盡管她沒有一口答應,但總算給了謝棠一次難得的機會。

謝棠沒忍住給程越珩打電話炫耀。

程越珩正在公司食堂體驗員工餐,孫文霖替他端著餐盤,他接電話,謝棠的聲音歡快得打著旋兒似的飄出來:“尹西竹老師給我回信了!她約我在C市見麵!”

程越珩像被她的情緒感染,眼中也含了笑:“那就過來,我讓人來接你。”

“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坐車。不過你留在玉堂的車怎麼辦?”謝棠說,“可惜我沒有駕照,不然就直接開回來了。”

程越珩一錘定音:“司機會過來,你跟他一起回。別自己搭車,你行李太多。”

“我以前行李很少,遇到你之後,買的東西才越來越多。”

“難不成還要怪我?”

“不,”謝棠說,“謝謝你。”

員工餐尚算可口。

鰻魚軟糯而不膩,鹵肉醬汁濃鬱,西蘭花脆嫩清香,程越珩嚐過之後無端想念起冬夜裏的一碗米酒和青菜小粥。

孫文霖問他:“你這幾個月應該沒犯過胃病?”

程越珩放下筷子:“有人照顧著,日日三餐準時,葷素搭配,營養均衡,想犯也犯不了。”

單身狗孫文霖聽著心裏不是滋味,問完才覺得自己不該問。

“崇林社那邊已經談妥了。”孫文霖說。

“知道,小謝剛打電話說的就是這件事,尹西竹約她見麵了。”

崇林社是尹西竹一手創辦起來的越劇社團,近幾年來想要擴大規模和勢力,建造新劇場,正是缺錢的時候。程越珩要雪中送炭,即便有別的目的,她也拒絕不了。

更何況隻是多收一個學徒而已。

兩天後,謝棠離開玉堂,重新回到C市。

司機照舊把謝棠送到程越珩的公寓樓下,程越珩不在,謝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將室內打掃了一遍。屋子本就幹淨,倒也不費勁兒。

趁時間還早,再換身衣服出門逛超市,計劃著晚餐做點兒什麼好。她問過程越珩了,他說回來吃。

超市上一層樓就是商場,謝棠轉完一圈走進了珠寶店。

她在進門的第一排玻璃櫃前看中了一對戒指,戒指的款式素雅簡約,沒有鑲嵌漂亮珠寶和耀目的鑽石,是店內檔次最低的一類首飾。她想要近看,說了三遍,店員才有動靜,不言不語,擺著冷臉從玻璃展示櫃中取出戒指。

謝棠心裏不舒服,覺得對方撲著白粉的精致臉蛋好似一張假麵,太能硌硬人。

但這對戒指,她是真心喜歡。

再一問價格也合適,不刷程越珩的卡,她用這幾年自己攢下的積蓄勉強能入手。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最後咬牙買下。

出來買菜,還順帶買了對戒指回去,說是心血來潮,偏偏她又惦記挺久了。程越珩不記得要送她戒指,她就先主動,等時機合適,她送給他也一樣的。

路過奶茶店,謝棠點一杯熱烏龍奶茶,吸溜一口,心中的鬱氣消散了,嘴裏隻剩下甜滋滋的味道。

晚上程越珩回來吃飯,路遇堵車,比在電話裏說好的時間晚到了將近半小時。在他開車入庫之前,抬眼看樓上,其中有為他而亮的那盞燈。他最近忙得昏天暗地,奇怪的是,在累到極致一刻不得喘息時,會沒有緣由地想起謝棠,想起和她在玉堂度過的那段時光。

大概人總是貪圖安逸和溫暖,本性如此。

這算他和她小別之後的一次重逢,孫文霖下班前提醒他買花。

程越珩在路邊的花店裏選了玫瑰,很大的一捧,謝棠開門後覺得眼睛不夠看,懷裏被填滿,雙手勉強才能抱住。

抱住了花,她就沒法再抱花後麵的人,隻能說:“我好想你呀。”她的眼睛清亮,像盛滿了夜裏天幕上的星光。

程越珩揉了揉她的頭發。

謝棠將玫瑰放在客廳茶幾上,心裏計劃著可以分成許多束插進花瓶裏。

“下次不要買這麼多啦。”

程越珩騙她:“店裏搞促銷,買一朵送兩朵。”

“還有這樣的好事?下次你帶我過去看看是哪家花店。”

程越珩笑:“好。”

飯菜熱了一遍重新端上桌,程越珩察覺到謝棠今天似乎格外高興,不知道是因為花,因為重逢,還是因為其他。

謝棠左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口袋裏的戒指,笑眯眯地給他夾菜,像出門撿了五塊錢。

桌上佳肴,身側美人,程越珩覺得這才是舒坦日子。

他記得公寓的冰箱裏一直是空的,除了酒和水,沒有別的。

“出去買菜了?”

謝棠點頭:“嗯,順便逛了逛商場。”

邊吃邊聊起來,她把在珠寶店的名字隱去,隻說還去購物了,店員的服務態度很差,她差點兒奪門而出。她隻不過順嘴一提,沒放在心上。程越珩大概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向來隻有他給旁人冷眼瞧,他問:“沒生氣?沒投訴?”

謝棠嚐了口香濃的雞湯,毫不在意地說:“興許一輩子也隻見這一次麵,她對我來說和路邊的花花草草無異,何必為了這點兒小事破壞自己的心情。”

“你倒想得開。”程越珩語氣中有誇讚的意思。

“那是當然。”

02

謝棠和尹西竹約好的見麵時間定在周六下午。

興許是心裏裝著事,有壓力,早上鬧鍾還沒響,謝棠就自然醒了,天光朦朧暗淡,眼睛可以視物,但輪廓都是模糊的。

站在床邊打領帶的程越珩也隻是一個溫柔的影子。

謝棠爬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啃了一口,頭發蹭到他臉上:“程先生,你好早啊,程氏的首席執行官必須要這麼拚嗎?”

程越珩擦擦臉上的口水:“特殊時期。”

程氏高層大換血,程倫淡出程氏,他手底下的部門團隊需要新的可以信賴的人替換,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旁支的勢力也連根拔除一並被趕出去,最近總有親戚來鬧,甚至跑到了老爺子老太太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人被逼到絕路上,臉皮全不要了,沒什麼做不出來。

“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去看望二伯?他出院了嗎?”謝棠問。

“明晚有空咱們就去。”

謝棠踩著家居拖鞋跟上程越珩,衣帽間兩人共用,他利落地挑好一款西裝,她愁眉不展不知道該穿啥。

“去見尹西竹緊張得沒瞌睡?”

“怕我表現不好給搞砸了,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

程越珩看她不安,給她吃定心丸:“答應見你就是同意收你的意思,不然何必浪費這個時間。”

謝棠聽了果然心裏踏實不少,手指在衣櫃裏撥弄來撥弄去,最後決定問問他的意見:“我要不要穿正裝?”

“你們約在哪裏見?”

“福萊樓,中午十二點。”

“是飯館。”程越珩說,“你穿休閑裝,隨意一點。”

謝棠見尹西竹的第一麵就覺得親切,因為這位老師麵上是帶笑的。笑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陽光燦爛,連眼角的細紋仿佛都寫著“和善”二字。

這讓謝棠覺得倍感親切。

真如程越珩所說,她似乎就是來和老師吃飯的。

戲劇圈裏高高在上像天山雪蓮般的高貴人物,謝棠以前隻在視頻裏見過,現在到了麵前,她們坐在同一張桌上,點菜時還問她吃不吃辣有沒有忌口,謝棠受寵若驚,心髒怦怦亂跳。

尹西竹是長輩,是這次氣氛的主宰者,她有意放低姿態謙和待人,整個過程就嚴肅不起來。等初次見麵的拘謹過後,兩人邊吃邊聊,輕鬆愉快。

一頓飯吃完,尹西竹的手機銀行冒出短信提示,錢到賬了。

事情也該辦到位了。

“徒弟,該給師父敬茶了。”尹西竹提醒謝棠。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謝棠倒茶時恍恍惚惚,敬茶時也恍恍惚惚,笑容堆在臉上,眼神尚有一絲懵懂與不確信。儀式雖然草率,卻是尹西竹親口承認的,等再從福萊樓出去,謝棠就有師父了。

“下午我回社裏,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熟悉熟悉環境。”

“好嘞,師父。”

崇林社內傳得風風火火,尹西竹領了個新徒弟回來,在外麵收的,野生的,在此之前誰也沒見過,沒聽到過半點兒風聲。眾人猜測其是否有大來頭,是不是從哪兒深造回來的,是不是圈裏哪個老前輩的孫兒。

不然怎麼會讓尹西竹收為徒弟,一來輩分就這麼高。

別的不說,那張臉確實好看,找遍崇林社,除了鬱湘,再沒有誰能比個高低。

尹西竹收了十二個徒弟,如今加上謝棠,共十三個。

十二個徒弟下麵再有徒孫。在眾多徒孫之中,有個叫鬱湘的女孩兒最受寵。她家底厚,人漂亮,上頭還有三個高富帥哥哥護著。

謝棠一來,大家的目光從別處聚焦到了她身上。

尹西竹帶著謝棠在崇林社總部閑逛,對她們行注目禮的多,真正敢上前來搭話的倒一個也沒有。這會兒留在社裏的都是徒孫輩的,都對她崇敬有加。

尹西竹邊走邊想,琢磨著其他十二個徒弟都有藝名,是否也該按照規矩給謝棠取一個,但謝棠的身份實在特殊,不能將她放在尋常弟子的隊伍當中。

“你就叫十三如何?”

“什麼?”

“你的藝名。”尹西竹說,“是不是太隨便了?”

“挺好啊,簡單易記。”

就這樣定下來,謝棠的藝名叫十三。

她給程越珩發消息:“我有新名字啦,叫十三!”

這意味著她將有一個新的開始。

本來以為程越珩不會及時看到消息,沒想到他回複得很快:“誰給取的?”

謝棠:“師父給取的,藝名。”

程越珩心想,這尹西竹未免太敷衍了些,錢不該到位得那麼快,手上卻在打字:“很好聽。”

程越珩放下手機。鄭子鄴因為兩家合作的項目來找他,候在一旁,他身後的智囊團共有八名精英,個個嚴陣以待。鄭子鄴撇下精英們,上前跟程越珩說悄悄話:“回謝棠消息呢?”

一猜就中。

鄭子鄴惶惑不安:“你……真上心了啊?給麵鏡子自己照照,你這哪是跟小情人聊天的表情,對麵得是你心肝寶貝兒活祖宗才對。”

崇林社內。

尹西竹被一個電話臨時叫走,剩下謝棠獨自參觀。

她仰著頭看環形回廊上的榮譽牆,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榮譽獎狀和演出劇照,在尹西竹的帶領下,崇林社已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越劇社團,頭上光環無數。

挨著樓梯口的一側有間房,門房敞開,從裏偷偷伸出個腦袋。

謝棠感覺身後有道目光在看她。

回頭,發現一個燙著羊毛卷的短發姑娘朝著她眨眼,從門後伸出右手招財貓似的晃了晃:“嗨,你好呀。”

“你好。”謝棠也朝她禮貌地笑了笑。

“我叫何滿滿。”

“我叫謝棠。”

兩人一板一眼地搭話。

大概覺得謝棠沒有架子,還算和善,何滿滿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靠過來神秘兮兮地問:“你是社長新收的徒弟嗎?”

謝棠點頭。

“厲害。”何滿滿豎起大拇指,看她的目光帶著崇敬,“你應該是社長手底下最年輕的弟子,你一定很厲害。”

謝棠心虛地訕笑。

“你初來乍到,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喔。”

崇林社內人員眾多,除了演出一團、二團、三團,還設有企劃營銷和藝術生產等部門,甚至擁有一本自己的刊物叫《越劇天下》,何滿滿就是負責刊物編輯和策劃的小職員一個。

“請問廁所在哪兒呀?”謝棠現在就需要求助。

何滿滿熱情地說:“我帶你去。”

從廁所出來直走,經過一號劇場,裏麵隱隱有聲音傳出。

“今天有演出嗎?”謝棠問。

“是鬱湘在排練。”何滿滿說,“你想看嗎?可以進去看的,隻要別出聲打擾就好。”

兩人輕手輕腳地溜進去。

謝棠在進門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下,她從電視裏看過的舞台絕對不算少,台上演的她卻從未聽過。何滿滿在她耳邊小聲解釋:“這是咱們社裏請有名的劇作家龔舒清老師新編的劇目,還沒正式在觀眾麵前演出過。”

崇林社的原創新劇目,也算一絕。

謝棠看台上,有個身段佳、氣質出眾的,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聚在她身上,唱腔也韻味十足。

何滿滿知道她在看誰:“那是鬱湘,是社長大徒弟的弟子,按輩分,你是她師姑。”

謝棠:“……”

伴樂一停,站在舞台最前沿的導演和編劇跨步上去說了什麼,其他幾人都湊到一起來聽,頻頻點頭。

稍作調整,又開始排練。

“棠棠,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何滿滿自來熟地問謝棠,“社長安排你幾時登台?”

“她沒說。”

“別著急,你才剛來,肯定想要你先休息休息。”

謝棠覺得,她離登台估計還有一段路要走。

03

因為程越珩的行程臨時有變,明晚要去出差,決定和謝棠提前一天去看望程倫。

謝棠從崇林社回公寓,獨自吃完晚飯,洗澡洗頭換上新衣,編了個鬆鬆的魚骨辮,化了個適宜的淡妝,等程越珩回來接她。

去的途中,謝棠興致勃勃地打算跟他說自己今天交了個新朋友,但他膝上放著文件,等車繞過坑窪的修路地段,平穩向前行駛,他開始投入到工作中。

車內一片寂靜。

程越珩的視線在紙上移動,餘光卻在看她。

白瑩瑩的一張臉,笑的時候明豔逼人,輕易勾人魂魄。

他看見了她的欲言又止,正準備問一問,但他又想起鄭子鄴的那番話,未說出的話徹底咽下去,像吞一根尖利而頑固的魚刺。

程倫的私人療養院坐落在城郊,帶溫泉的園子裏種著四季常青的樹,長長的玻璃溫室裏開著永遠不敗的花,仿佛要替哪個孩子造個繽紛的童話世界。

煙灰色的格紋地毯吸納了腳步聲,走廊的盡頭有盞用樹枝做的燈,滲出溫暖的明黃光暈,指引著人。

才走幾步,謝棠又被窗台上的景象吸引了眼球。窄窄的窗台上,擺著手工DIY的小屋,屋內桌椅板凳齊全,牆上還掛著黃豆大小的彩燈。再往前,幾顆彩繪的鵝卵石堆在牆角,近看發現上麵畫的是哪吒,踩著風火輪,挎著乾坤圈,雄赳赳氣昂昂。

這裏的一切都和謝棠想象中的不同。

像是用一朵巨大的棉花修建成的城堡,不是白色的、冰冷的,而是溫馨的、可愛的,甚至充滿童趣。

這裏的主人應該是小王子,而誰又會聯想到那個病了很多年的程家養子。

程越珩來之前打過招呼,程倫正在等他和謝棠。

為此程倫還提前睡了一覺,他們來了,他正好醒。護工推著他從臥室出來,到了會客廳。

三月倒春寒,夜裏涼,壁爐裏的火還燒著。

三人其實找不到什麼話來聊。當年程越珩矮得像棵小樹苗,咿咿呀呀連話都還講不清楚的時候,程倫抱著他,反而能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上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