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關於四哥謀反一事,不知您老有何見解?”
李治見其他人都走遠了,才坐到長孫無忌的身邊。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拍了拍李治的頭,語氣慈祥道:“治兒不必憂心,李泰成不了什麼氣候,有舅父在,沒有人可以動搖你的皇位。”
李治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心裏卻很鬱悶,自己一個皇帝,竟然這樣被人拍著頭,雖說自己還沒有登基,不能大展拳腳,但一點力都不出,李治這心裏就別扭的很,感覺自己好像變的懦弱了。
“舅父,不若這般,待我登基以後,發一道詔書,他若不從,在起兵伐之……”
已近傍晚,李治和長孫無忌就在這花亭裏談了許久,長孫無忌對於李治的想法表示了支持,並著手開始防禦李泰的反兵。雖然成功了之後可能會增加李治的聲望,但他有信心能駕馭李治。在說起兵對他的影響更甚。李治也是把這件事全權交與無忌處理。
送走了長孫無忌,李治心裏長出了一口氣,從這次的談話中,李治可以肯定,長孫無忌雖貪權,但無絲毫謀反之意。甚至還準備為李治鞠躬盡瘁,也許是為了太宗,也許是為自己,反正都一樣。
“小桂子,去把吳王請來,就說我要與他敘敘舊。”
李治呆了片刻,也沒有胃口,轉頭對在一旁伺候的小桂子道。
“是。”小桂子應了一聲,吩咐幾個太監前去,過了不一會兒,就見遠處李恪快步走了過來。
“三哥,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心裏很亂。”見吳王李恪欲下拜,李治一把把他拉了起來,傷然道。
李恪一直是李治心裏非常敬重的人,在他小的時候,李承乾和李泰總是拿他開心,隻有李恪總是暗地裏護著他。而現在的李治,依然敬重這個對他的皇位有著最大威脅的人,因為他明白,李恪正因為有大才,才對他的威脅最大,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價值就遠遠超與他人。一旦李恪為他所用,那憑著兩人的血緣關係,他將成為李治最堅固的左膀右臂。
李恪長了一張奇異的臉,瘦削,凝重,冰冷集結在一起,擁擠著他那細細的眉尖揚起如兩座冰峰。
李恪默然的點點頭,他不似臣子那般對李治充滿了畏懼,孤傲的他本身就很難對這個在他看來才能遠遠不及自己的九弟俯首稱臣。
已是傍晚十分,夕陽的光線宛如情人私語般溫柔起來。天空中如黃河突然湧起了濁浪般垂上了暮色,金紅色的雲霞漸漸西去,隻留下混沌的腳印。
兩人走到玄武門,正見這太陽西墜而下,金燦燦的光線照在兩人的臉上,在他們身後拉上了長長的背影。
“三哥,你說,我能接替這父皇留下的重擔嗎?”李治望著落日,以一種哀傷的口氣道。
“九弟怎麼這麼說,明天你登基之後級成了九五至尊了,應該有點豪情氣概了。”李恪的語氣淡淡的,話中不帶半點的恭維,卻也沒有嘲諷。
李治長歎了一口氣,指著西方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我也不知這九五之位,到底應不應該去坐。”
李恪啞然失笑,這次確實真誠的道:“你何必做這蒼老之態,九弟正值年少,應建功立業,以慰父皇在天之靈。”
天色愈晚,幾名太監在前麵打著燈籠,李治兩人在後如閑庭散步般悠然。
“三哥,你對朝中大臣怎麼看?”李治突問道。
李恪毫不猶豫的答道:“朝中雖有才能之士繁多,但大多都垂垂老矣,年少者可堪大用的少之又少。”
李治停了下來,抬頭望了望已經見暮色的天空,才道:“三哥說的既是,父皇叫我善用長孫無忌和禇遂良二人,我也不反對,可二人畢竟年高,朝中急需如三哥這等俊傑之才。”
李恪沒有回答,隻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三哥,你說四哥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難道皇位對他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隔了半晌,李治突問道。
李恪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在他看來,李泰和他都是一樣的人,隻不過他比李泰有野心,也有心機罷了。
“走,我們上城樓看看。”李治見李恪默然不語,知他為人雖野心十足,但也傲骨錚錚,決不願拿那些虛偽的話來敷衍塞責。他這樣的人,即使是敵人,也是那種站在明處,和你明刀明槍的拚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