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殷氏送走那幫被攆走的後生,返身回屋,帶回兩個六、七歲一個小小兒一個小丫兒頭,“娘讓兩個童男童女焐焐被,圖個吉利。”小姑把兩個孩子弄上炕,又教孩子如何焐被子。吉殷氏無意瞥眼放在八仙桌上的空盤子,喜滋滋地風趣地說:“俺家可娶進了一個大肚漢,一盤小豬羔兒似的餃子全造了?好,能吃好啊!大媳婦呀,母肥子壯嘛,俺可就等抱孫子嘍啊?”小姑拽著大紅被說:“嫂子你可忒急了點兒,你說臊人不臊人哪?大侄兒媳婦炕頭還沒挨,喜兒還沒見呢,你就想抱大孫子了,就捏個泥人兒啥的也逮個功夫不?哎嫂子,這被針角啥的絎得挺細致的啊?”吉殷氏摸著大紅被,誇耀地說:“他小姑啊,人一大半時間都躺在被窩裏,暖和不暖和淤作不淤作是小事兒嗎?俺把每年摘下的上等棉花,都一朵一朵挑下來,又一點兒一點的放在櫃子裏攢起來,攢夠了又找彈棉花的到家裏細細彈了三遍,整整花去俺一塊大洋呢?這做新婚被褥是頭等大事兒,可有說道了?不是俺誇海口哇,就老理兒說的,新婚被褥,要請四世同堂全棵兒的人來做,俺是找遍了全村才淘換到兩個人,笨手笨腳的。這八鋪八蓋,連卡哧棉花一針一線,做了整整七天,俺就真真的盯了七天,你說能不淤作嗎?這要真把俺大兒媳婦凍個好歹的,俺逮心疼死了?”小姑說:“嫂子你那心思是怕凍著你孫子吧?那還有肚皮裹包著呢,你怕個啥呀?這天兒還不冷,小兩口能蓋住被子嗎,那不逮熱死呀?”春芽兒怩怩的推下小姑,又感激婆婆地說:“謝謝娘了。”吉殷氏說:“大兒媳婦呀,別聽你小姑婆的瞎扯,天兒還不有冷的時侯兒啊?這棉花包似的整整用了俺四、五十斤棉花呀!”這工勁兒小丫頭問:“小姑姥姥,這兩床被咋搭呀?”小姑比量著說:“把兩被角搭被角就行了。”小小兒和小丫兒頭,邊搭被角邊很認真地念叨吉盛教的順口溜,“大紅被,角對角,小兩口,都不小,作個嘴兒,到明年,抱大小兒。”仨大人對下眼光,“噗嗤”都笑了。
吉德送完客,咧嗬嗬跨進了洞房,吉殷氏和小姑就領著得了喜錢的兩個孩子出了屋。臨關門前,吉殷氏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吉德和春芽兒,別忘了把合巹酒喝了荷包蛋吃了,吉德和春芽兒答應著隨手帶上門。
“豁子嘴!”
“板凳腿!”
“嘿嘿!”
“嘻嘻!”
“哈哈!”
“咯咯!”
小倆兒口拿吉盛整的鬧心嗑當樂子,沒有羞澀,沒有忸怩,沒有生疏,沒有揪膈,好似前世化蝶的粱祝投胎,互相彼此逗著,樂著,一切煩惱都拋到腦後,飄散到九霄雲外。倆人你親我愛的,眼對眼的,交臂喝了合巹酒,又锛兒清的一個人吃了一個荷包蛋,就急得你解我的扣我解你的襻兒,手忙腳亂的忙活一溜胡同,倆人喘虛虛的都樂了,狼狽不堪的慘相百出。
春芽兒露出白淨細膩的臂膀,一件紅肚兜兜兒,翹翹的掩蓋住蠢動欲飛的窩巢白鴿兒,卻凸顯出迷人的輪廓。吉德好奇的想看個究竟,手就癢癢的去揭那紅肚兜兜兒下角,春芽咯咯的拿手一摚,兜兒扣掙開,肚兜兜兒也一瞬間飛揚起來,兩隻墩墩抖顫的白鴿,瞪著兩隻紅豆眼睛展翅飛起,吉德兩隻眼球兒,被拽得死死的直勾勾的盯住紅豆兒轉動,而同時從肚兜兜上的小兜兒裏,滑飛出一角疊得方方正正的白絹,春芽眼快一把抓住捏在手裏。
春芽這一微妙的動作,隨著紅肚兜兜的複位,使驚刹的吉德全心全意的眼神一滑,眼前還晃著白鴿的紅豆兒眼睛,就見一束白光收到春芽手裏。吉德向上一撩眼神,春芽臉色瞬變的反常,燦爛綻開的花笑,像受霜打的花蕾緊縮。他似覺春芽手裏攥著啥貓膩,又加他也是個心快眼快手快的小爺們,心存疑竇的攥住春芽握得緊緊的手,另一手也搭過去要想掰開春芽的手,想看看啥鬼東西?春芽被吉德突然的舉動也搞暈了,女人特有的羞色跟害臊使她像護衛貞節一樣的更加握緊手裏的白絹。兩人似鬧似戲的,東一撇子,西一掃帚的,亂舞紮廝滾的倒到炕上。吉德重重壓在春芽的身上,春芽喘噓地向吉德臉上嗤著熱嘟嘟的香氣,吉德也把哧哧的兩管鼻氣噴在春芽的脖頸上,癢癢得春芽挺直身子,仰頦露著兩排整齊白玉般的牙齒,嘎嘎的張嘴大笑,吉德被春芽柔軟抖抖震動的身子,撩撥得春意盟發,渾身酥酥起麻疹子,肌肉繃得緊緊的蹦跳,燥熱得又不知如何應對,就感下身有些鼓脹,爬下春芽身子往屋外跑,急亂中忘了門已插上,就一頭撞上去,“咣”的撞個滿臉花。他忙亂的拉開門插閂(shuān),脫口罵了句:“娘腿的,說來就來,這尿來的真是時候啊?”
他火急火燎的一出門就褪褲子,三步兩步躥到了窗下的旮旯裏,一注尿水一根棍兒似的有力的不打彎的嗤出去,不知碰到啥物體,嗤出的尿水濺起的水花漦(chí)反噴了個個兒一襠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