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3)

吉德還沒想出道道,不容空,就跟吉盛追出門外,吉盛喊:“二哥,胡子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呀?你不要一時衝動義氣用事,禿尾巴笨雞,別裝大尾巴鷹了?你們去也是與事無補,以卵擊石!回來,咱們商量商量再說呀?”吉增回頭氣囊囊的嚷叫,“老三你個破屁眼子,你不去拉倒,等俺回來再收拾你?鋦缸鋦碗,俺非先鋦了你的破嘴!”吉盛瞅著吉德說:“咋整,驢脾氣,上勁了?”老驢頭躬個腰,拎著嘎斯燈,走到廈屋,拿把斧子出來說:“鬆鼠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篙我們年輕那會兒,早地頭蛇騎在強龍身上喝酒了?一根麥稈兒,也是個拐棍。走,咱們看看去。”

到了村頭,黑瞎的,聚攏了很多人。李寡婦見了老驢頭,劈頭就埋怨地說:“你勾勾的,生黃豆芽去了,咋才擰達來呀?有個生麵生眼的後生,帶二牤牛一幫大小子,操後山崗近道走了。你瞅,這不是小雞孵鱷魚蛋,膽大不要命了?”老驢頭甩下髻子的說:“閉嘴!拱火呀?拿梆子當木魚,你哪來的佛心?他們不去,你個夾燒火棍的臭娘們,你去呀?”老驢頭高舉著嘎斯燈,四周晃了晃,仰頦地喊:“媽少爹多的,凡是帶把的,都操家夥,跟我去,救回紅杏爹媽!”黑鬣(lìe)瞎眼的響起一片“救人去”的呐喊。

一盞電石燈,在大深山老林子裏,像螢螢之火,牽著一條黑鱗的長龍,向山裏疾速蠕動。前麵的火把,像火柴頭的光亮,晃晃的漸近,變成燈苗,又變成一團火。吉增的身影,在獵獵火把的火焰中閃動,鏘鏘有力的唬嚇聲,在鬼蜮妖孽的山林裏撞碰。談判開始,油與水難融合。胡子朝天開槍了,炸開了活著的精靈,吉德一聲呐喊:“鄉親們,上啊!”排山倒海的獅吼虎嘯,山魈野魆的把花軲轆馬車圍個杖子般的嚴實。胡子小掌包的,還拉屎攥拳頭的使橫,舞槍弄棍的狐假虎威吵嚷:“娘個腿的!你們一窩耗子,膽敢擋老虎的道,想找死啊?閃開!惹惱了大當家的,把你們這幫黃牙花子、泥褲腿的玩意兒,全滅了!”

“閃開!閃開!”

另幾個囉嘍,也橫眉愣眼的跟著嗆嗆。

胡子是有好就上,有禍就躲。吉增瞅準胡子外強中幹的膽怯心態,搶上一步,拿槍頂住那個小掌包的腦門,抹下手裏的匣子槍,大叫:“不吃眼前虧是好漢,識時務者為俊傑,俺們人多勢眾,理直氣壯,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都識相點兒吧!”吉德上來說:“你們當胡子的,也不是石砬子窠(kē)崩出來的,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拿良心量一量,啥事兒也別做絕了?劫了人家姑娘,又劫人家老公母倆,這是兩撇人幹的嗎?你們大當家的,一向好人,素來不打劫窮家,不綁肉票的,更別說綁架老人家了?今晚黑兒的事兒,還請兄弟抬抬貴手,放了老人家。你們也看到了,眾怒難違!真的動起手來,撕破麵子,傷了和氣,大家兩敗俱傷,有啥好呢?再說了,大當家的信條,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這也壞了大當家的一世英名了嗎?”胡子小掌包的口氣軟了下來,“栽了,認倒黴!弟兄們,回山!”

吉增收攏王八匣子,插在腰裏。掂掂繳的那個小掌包的王八匣子,眼前一亮,心說:乖乖!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把匣子槍跟俺的一模一樣,俺正缺這種子彈呢。想到這兒,手腕一動,“嘩啦”褪下膛裏的子彈,揣進兜裏,把王八匣子遞給那個小掌包的手裏,“滾吧!”那個小掌包的橫下眼,“你撿個大便宜呀!那子彈,可難淘換了?”吉增推一把那個小掌包,狠叨叨地說:“便宜誰了,又沒要你的匣子?串換嘛,小氣鬼!快走,哪那麼多廢話?”那個小掌包的,回身要牽馬,吉增說:“犬守夜,雞司晨,車拉人,你把馬車牽走了,你二當家的老丈人老丈母娘,咋走?小腳兒蘑菇腿的,你背回去呀?”那個小掌包的,不甘心的,“那、那……”老驢頭說:“那個屁?擱那麼好個姑娘換不來一掛車馬呀?二牤牛牽馬回去!”那個小掌包的,像鬥敗公雞似的,“老驢頭,算你狠?是大爺!離開你,綹子上得吃帶皮糧,權當嫁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