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3)

金掌櫃劈啦啪啦打著算盤攏著賬,“不錯啊大德子。貨一天沒少搗鼓,各種錢票攏下來,折算成大洋,有一百四十多塊。這要再加上那鹿茸角二十五塊大洋,就一百八十來塊。訂下的一爬犁藥材跟那一壇子‘醇醪婦人’,進項非常可觀了。”吉德說:“藥材賣多賣少,捎腳的事兒。老八輩信得著咱,咱不能昧下。那架鹿茸角咱捎帶的活,賣多少,都得如數給人家。等下把貨,俺跟老八輩和山溜子合夥了,才好拿紅利。哎,忘了,時候不早了,趕緊吃飯。吃完了,咱們上大戲園子給白玫瑰送那壇子酒去,捎帶能混一場戲看。”金掌櫃說:“瞅白玫瑰對你的架式,真沒準不用花錢看場戲?”土狗子說:“那壇子‘醇醪婦人’可不能白送,那還不拉不了呢?那壇子酒是十升裝,至少看行情得賣十塊大洋咱還嫌少呢?一場扯嗓子咿咿呀呀的破戲才值多少錢哪,得掂量合算不?她長的俊,是個戲子,值一壇子酒錢嗎?再說了,那壇子酒是趙寡婦送給咱幾個人路上喝的,我也有份,你當大哥的不能白送人?”土撥鼠說:“瞅你小甸的?大哥送壇子酒算啥,把你送給那戲子也作得咱大哥?別聽他的。他還是堵你的氣沒煞完呢,拿酒說事兒?大哥,你別說,那戲子挺夠勁兒,勾勾的,叫你送酒我看是假,真的是要勾引你才是真吧?”吉德不避不躲地說:“備不住,啥都有可能!”

“嘿!屬狗的。我扔個骨頭你就啃哪?”土撥鼠湊到吉德跟前,“我要給你個錘兒,你還真開鑼唄?”

“那有啥?”吉德橫橫眼的,向前湊到土撥鼠眼麵前逗噓,“你尋思俺不敢啊?你大哥也是凡夫俗子,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擱酒換,咱也合算。是殘花敗絮,還是金樽椏口,不多個經曆嗎?哈哈哈……”

“你?你?”土狗子紅了眼的嚷嚷,“你氣我吧!我土狗子幹啥的,專門扒洞的。不等你下手,我先撈麵條,叫你吃過水的?”

“哈哈,過水麵條來了。”大蒜頭送飯來,正趕上土狗子的話頭,“嫌炸牙,拿開水投投。這麵條,要不過下水投投,早坨了。這是紅辣椒加肉末炸的醬,快吃吧!”

“哎大蒜頭掌櫃的,你跑噠一天咋樣兒啊?”吉德挑了碗麵條給金掌櫃,“俺們可是一腳踢出個大屁來,當當的。”

“我也是一腳踹在那娘們襠上,踢出個金娃娃。”大蒜頭在屋地裏晃蕩著說:“跟前這些家館子聽我一說,都要,還報了數。貨到付錢,一把一利索,不拖不欠。”

“咋個價?”吉德往嘴裏摟著麵條問:“不能太低了,是俺給你的價嗎?”

“哼,是啊!”大蒜頭打锛兒,“蘑菇一斤兩個大子兒;野雞一對,十五個大子兒;……不對嗎?”

“對!高出的價,算你的。”吉德從大蒜頭眼裏看出他耍了滑頭,就順勢送個人情,“一共鼓搗出多少?”

“蘑菇啥的有二百來斤;野雞二十六對;麅子十個。”大蒜頭報著賬。

“麅子沒那麼多了,隻有八個了。”牛二說。

“沙半斤,要的多,八十七個。都是鍋子店要的,熬湯角。兔子,燒烤店要的,有一百一十多個。”

“啊,是這樣兒。好貨先禁大蒜頭的,省得咱們吆喝了。咱們剩啥賣啥。俺明兒跟老掌櫃的跑跑日雜、布莊、鐵匠鋪子,看有啥貨好搗騰?捎帶把藥材給義和大藥房良東家送去,再看看還有啥買賣好做。”

“一咋呼,一壇子‘醇醪婦人’都叫人搶著喝個底兒朝天,壇子好懸沒砸了吃嘍!”土狗子抱幹飯碗沒酒喝,抱怨的咕囔,“瞅著一壇酒,幹瞪眼瞅著,這理上哪說去?”

“昨晚你們喝剩下那壇底兒,叫我賣了個好價。”大蒜頭顯身手地說:“今兒晌午,幾隻‘小嘴子’到咱這旮子下館子,都半生不熟的,混混過。她們張口要酒,我就把那叫啥了,啊‘醇醪婦人’端上一小杯,也就二兩那樣子。那婊子一看紅淤淤的,問這破玩意兒啥呀,紅血湯似的?我說,小娘子有所不知,這不是你們來那埋汰玩意兒對的水,這是貴店新淘換的名酒,叫‘醇醪婦人’。一般人,是不上這種貴重酒的,我看小娘子不同凡人,才賞你們個臉,叫幾位品嚐。那幾個婊子,也不同凡響,拿鼻子聞聞,其中一個品咂品咂,眉梢一翹,一口、一口,喝個精光。喝完了,連連豎大拇指。嚷嚷‘從沒喝過這好酒’。我說,小娘子,這酒可貴呀!那婊子說,‘酒貴?咱賤!多少錢不怕,有裝茄子黃瓜的玩意兒,還怕你貴哪去?’說完,幾個破玩意兒嘻嘻淫笑。我當麵鑼對麵鼓,一杯要了五個銀角。那幾個婊子,二話沒說,往桌上拍了白花花五塊大洋,十杯。我趕緊收起錢,上酒吧!一杯、兩杯,媽呀壞菜了,八杯帶個杯底兒。我腦瓜子也不糠,剩下這兩杯,我折巴折巴,摻點兒水。媽呀,嚇了我一身白毛汗,總算對付過去了。臨末了,那幾個玩意兒說,還要帶姐妹來喝這酒。媽呀,我心裏叫苦,還上哪弄去呀這個?”

“大蒜頭,你這一腳算踢出去了,叫她們念想吧,吊起胃口就好。等俺返回七砬子,襝巴襝巴看看,再回來時再帶些。這價起點高,再就不易落下去了。好了,土狗子,你別抱怨了?”吉德放下碗,嚼著嘴裏麵條,咕囔地說:“等都賣完了,俺請你好好喝一頓還不行嗎?走,套爬犁,送酒,看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