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 / 3)

“那販子說市麵是啥價呀,才惹獵戶不賣了?”吉德追問。

“啥價?”牛二拿大拇指和食指一比劃,“八塊。”

“啊,事情弄明白了,行情有了。”吉德走下地,尋思著說:“那咱就有譜了。嗯,抬一抬,加一塊大洋,咱九塊。”

“犯得著嗎這個?”牛二急頭甩臉地說:“做買賣,也不能撐大屁眼子呀?這旮子誰都知道八塊大洋,夠一說了。那是搗騰的市麵價錢,咱壓一壓,也說得過去,咱不能不賺點兒,那咱還折騰啥呀這大老遠的?”

“牛二,你別急眼哪?”吉德手搭在牛二肩上說:“你看啊,販子三塊收,市麵八塊賣,這差頭有五塊,賺的太多了,獵戶才不買賬?咱呢,就按市麵價提一塊,誰心裏都有數,這是虧本啊?可咱壟斷了貨源,那市價還有不漲的?還有,咱們兌換的雜貨,隨行就市,這不就出來了嗎?這不顯山不漏水的,獵戶們還不買賬呀?”

“無商不奸,蒙人你?”牛二耿直地說:“這不是你的品行呀?”

“啥叫蒙人,營商本來就是跟著行情走,水漲船高,水落船潛。善意的蒙人,在商言商,不坑人!”吉德解釋說:“咱不婉轉點兒,這生意能做嗎?俺想,這次易貨,賺不賺先不想它,關鍵是俺看到了商機,也看到這旮子山民急需日常用品,家家都缺。麝香是他們唯一的財路,抵製販子壓價,賣不出,就斷了財路,擱啥買咱日用品呀?這不僅堵死了咱的來錢道,也堵死了山民對日用品的渴求,俺琢磨算一下,販子說的八塊,裏麵還有水分,不指八塊,弄好了,還高。就弄個平杵,咱換得了信任,往後的買賣也就好做了。”

“拿魚食,逗噓魚呀?”牛二嗤溜一聲,“這還差不多。”

“觀音佩飾瓔珞(luò),盈盈一水,平和心唄!”吉德釋然的拍拍牛二,“經商也在積德,講商德,不能兩眼隻盯著錢眼兒。經商,也同伺弄墒情也,得靠養。這麝香生意有得做,咱還怕沒人賣了嗎?”

掌櫃的和寬胸駝個背大支楞腿的老板娘一溜的端來了飯菜,立時把炕桌麵擺個溜嚴不透縫兒,“小黃縣,你看這些飯菜咋樣兒,還看得下眼兒吧?”吉德看一眼飯菜,一笑說:“俺看你也沒少費心,中不中,孩子都生了,抱來了,將就認了吧?哈哈……”掌櫃的緊繃的臉,像鬆開褲腰帶的褲子禿嚕一堆成了褶,“瞅你蛤蟆大喘氣,嚇我一跳?能將就就行,我跟你嬸子就算沒白忙活?”吉德使個眼色,“俺那鏢師飯菜送過去沒呀?”掌櫃的嬉笑地說先可他們送過去了,又詭秘的湊到吉德耳根子小聲說:“飯菜錢,人家單算了?”吉德皺眉的問:“你收了?”掌櫃的麵有難色,一攤手,“不收不行啊?他們說,土籃子裝土豆,跟蘿卜沒關係,盡的是托囑。人情領了,錢得收。不收,拿個槍子兒回去?你說這不要人命嗎你說,鱉犢子了我,我哪敢不收啊?本來這四個人就神神叨叨的,人是好人,就是不合群,我哪敢惹呀?”吉德哂笑的對掌櫃的說:“心到佛知。大凡脫俗高人都這樣兒,性格怪癖,隨他們去吧!”

掌櫃的顛顛嗬嗬的剛走,吉德幾個剛伸筷兒,土狗子跟土撥鼠也冷哈哈地推開房門進了屋。土狗子一瞄,竟任兒賭氣說:“大哥,這大冷的天,空著兩層肚皮,你把俺哥倆支出去了,你們倒先造上了,不夠意思吧?”牛二下地幫土狗子脫著破羊皮大氅,“這不剛上桌嗎,還沒動筷呢,橫著瞎挑啥理呀?”土撥鼠甩掉光板羊皮祆,蹬炕沿上了炕裏,“我哥多暫不那樣,橫擓斜拉的,好話到他嘴裏也變糞了?牛二,別管他。擼頭玩意兒,好賴不知?”土狗子上了炕,緊挨著土撥鼠坐下,把土撥鼠擠的一咧斜,“哪哪都有你,胳膊肘也不知往哪拐,敗家玩意兒?”

吉德看土狗子哥倆鬧哄夠了,舉起酒碗說:“在座的兄弟,都有恩於俺,危難時救過俺的命。如果沒有在座的好兄弟,就沒有俺的今天。大恩不言謝,俺先幹為敬。”說完,幹了。

眾哥們唔嚎的叮咣碰了碗碴子,都仰了脖兒,幹了。

一碗酒下了肚,話頭就多了。

嘮來嘮去,又嘮到了正題。

土狗子邪瞪眼兒地說:“這旮子的人,焐著麝香不賣,都怨一個叫映山紅的敗家娘們,破鞋跟爛襪子攪在一起了,那還有好?也不願那敗家娘們,那熊爺們完事了,你得該咋的是咋的,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人家娘們也不易,誰都當新鮮,也夠人家戧。那驢豁玩意兒,弄完了,少給人家娘們一塊大洋。那你倒嘴嚴點兒,一高興,瞎胡嗙糞,泄了底兒,叫映山紅那娘們給當眾抖落了。那爺們生意還咋做,還白挨了一頓胖揍,剔登得下邊來的商販,灰土驢子似的,灰溜溜碰一鼻子灰,這麝香就耽誤賣了。我稍聽啊,這隻是個假象,表麵的汗毛。這出苦肉計呀,另有貓膩這裏頭?”吉德警覺地瞪圓小眼睛,和牛二對視一下,沒打攪土狗子,聽土狗子接著白話。“啥貓膩呢?麝香這玩意兒呀可是好東西。咱們老祖宗拿它當藥材,可洋毛子呢,拿它當香料,抹臉搽屁股的。那破爺們,聽說是哈爾濱義和大藥房的一個外櫃,叫良莠,專門跑外收購藥材。”吉德梗下脖兒,思量:義和大藥房的。是不是打冒支的,狗頭頂花,就是新郎官了?“他不是東西在哪呢,吃裏爬外?這麝香就那些玩意兒,一年都有數的。做了藥材,就做不了香料,兩下爭的血呼拉的。洋毛子呢,就把良莠收買了。良莠這小子呢,忒不是東西了,他吃兩頭。先攪局,收購壓價,等把麝香市麵搞亂了,他在操局。按低的價,他回頭提提價收購,再按市麵價拿到義和大藥房,掙了一大塊。然後,再把多餘的,低於黑市價搗騰給洋毛子。洋毛子一看比黑市價便宜多了,跟國外黑市比,更賺大發了。除對良莠樹大拇指外,還分利給良莠。這小子損不損,兩頭賺。他和映山紅是老相好,早有一腿了,作扣!攪得山民不賣,市麵上又饑渴的不行,這價就上去了。這就快了,眼瞅著快到年根兒底兒裉結上了,哪家不需要錢辦置年貨呀,大人小孩兒都等穿新衣裳呢,他再二踢腳返回來,褲腰往上拽一拽,價錢提高一點兒,哪家有尿還憋著啊,憋得起了嗎,還不乖乖的順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