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子明白牛二已猜定這事兒是他幹的,苦於無憑無據,不好咬死口,就用拍貓嚇唬耗子的老土法,叫偷嘴的耗子自個兒出洞,有這麼傻的耗子嗎?這個貓,更是個傻透腔的大傻瓜!土狗子想到這兒,心存僥幸,穩下心來。捉賊拿髒,捉奸拿雙,我幹這兩樣兒損事兒,眼目前兒就是懷疑,沒弄個水落石出前,你牛二一個把柄一個小辮子都沒抓著,你小子也就上茅房攥拳頭,幹哼哼,有勁兒使不上了。我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泥鰍鑽稀泥,王八扒沙,任你牛二咋奓毛,我蒙混胡攪賴皮纏。土狗子拿出固有的隉(niè)性,心虧又理直氣壯的強辯,強詞奪理的知錯不認錯,擺出一副又熊又不老實、強撐大眼狼的強者樣子。
吉德忍無可忍還是忍下了。就土狗子這種隉性,你隻有強壓到骨骼破裂沒有了退路才能叫他沒了隉性,也隻能是屈從,不能從本性上根除。這種隉性,隻有畫龍點睛個個兒認識了才能把隉性暫時退讓一下,隉性依在。
“鬧耗子,誰鑽誰心裏看了,別是賊喊捉賊吧?”牛二氣得臉色鐵青,一把擰住土狗子的脖領子,“你******說誰呢你?我看就是你小子幹的!”土狗子也橫起來,硬著嘴喊:“我看就是你幹呢,狗戴草帽裝人!”
土撥鼠被這莫名其妙的事兒鬧得心裏懵裏懵懂,忙跑過去掰開牛二拽著土狗子領子的手問:“牛二,有事兒明挑,咋的啦?” 牛二睄摸睄摸土撥鼠,“少了一匹花市布。”土撥鼠哈喇眼的瞅瞅土狗子,又打量著牛二,“你的意思是說,我哥倆拿的唄?”牛二磨開臉說:“我沒說你倆啊,誰拿誰知道?哼!”土撥鼠也不讓份,“哼,你憑啥擺出一副包公的麵孔,正人君子的樣子,把這丟人事兒,往我哥倆身子栽呀?你就認定這事兒是我哥倆幹的唄,憑啥,憑啥?!我還懷疑是你拿的呢,旁人就不能拿啊?汙賴人!”牛二橫橫地說:“誰拿誰心裏有數,我又沒說你,你心驚啥呀?沒做虧心事兒,不怕鬼叫門,你沒作賊,心虛啥呀?作賊的還沒吭聲呢,你吱的哪門子聲啊,瞎乍廟?”土狗子看土撥鼠不明就裏站出來幫腔,還把自個兒跟個個兒綁進來,虧心的硬梆不起來,拉耷臉的看著土撥鼠跟牛二吵吵辯理。
土撥鼠醒過腔回過神兒地說:“嗯啊,這花市布是我跟你牛二一起裝的袋子,一共十匹。我數數,瞅你弄錯了的?”他拽下那個麻袋,把布匹往地上倒,一匹一匹認真倒騰著數,“一匹、兩匹、……”土狗子瞪著一雙鼠眼,揪著心瞅土撥鼠數數,數一匹,他心就揪一下。
“十匹!這哪少啊,哪少啦?牛二,你成心哪你,沒事兒找事兒,想整治誰呀,沒安好心眼子?”土撥鼠理直氣壯的指著地上的十匹花市布,不忿地大呼小叫,“牛二!你眼不瞎吧,再數數?”
“這咋會呢,大清早我還數過?”牛二不相信個個兒的,拿疑慮重重的眼神,瞟下近在咫尺的吉德,蹲下身子重新數了一遍,納悶的晃頭,“對呀,是十匹啊!我看走眼了,不能夠啊這?”
“咋啦?咋啦?牛二,你倒快說呀?血口噴人!”土狗子歪頭掐腰,兩眼夠夠的瞅著牛二,得理不讓人的損哧挖苦,“好像就你一個人忠於大哥似的,拿我哥倆當賊看著。我說牛二,你心就不會擺正點兒,別老拿老眼光看人好不?我哥倆打小是偷吃過你家香瓜,偷掰過你家青苞米,那不小不懂事兒嗎,也是小孩子淘氣的夠當?人都長大了,壞毛病都改了,咱們都哥們了,你還銘心刻骨,太不哥們了!”
土狗子說這話時,雖嘴比石頭還硬,心裏卻餷開了豬食,咕嘟咕嘟的鼓氣冒氣泡:這咋回事兒呢?當時裝袋子我也在場,真兒真的是十匹呀!我偷拿走一匹,這咋還是十匹呢?難道,當時裝前兒數馬虎了,是十一匹?不可能,六隻眼都看錯了,奇了怪了?管它呢,天不滅曹,老天都可憐我。損人都有貴人相幫,八字時辰占的好,多大雨點也醢不到我頭上。哈哈,瞅牛二的尷尬樣兒,可憐死人嘍!
“不是不哥們,是不仗義!”土撥鼠拿損哧的眼神橫哧牛二,“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啥玩意兒呢?”又對土狗子說:“哥,人啥樣兒,知道就行了。看在大哥麵上,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大哥,你別戳著不說話,這花市布進了多少匹?”牛二嘴上這麼問,糨糊的眼波湧湧地問吉德:咋回事兒,咱倆看的,明明少一匹,這咋又對上數了呢?我招呼土狗子哥倆那麼一小會兒,有人又欻空送回來了,難道冤枉了土狗子?吉德一板臉的掠過一絲很難察覺的暗笑,對牛二問話的眼神避而不答,隻說:“你那有賬本,俺也記不清了,對對不就啥都清楚了?別叫人倒糨糊,這袋子的倒那袋子了,打了馬虎眼?”吉德是始作蛹者,說這話,也是虧心地給牛二個台階下,好圓了這場謊言與真實的較量。嗨,這可能是善意的。這可得有人為誠實付出代價!眼光放長些,才會有哥們長遠的和睦。土狗子又偷又嫖十分可恨,可也做了件以大功抵小過的一件好事兒,這就是生意機密。
牛二說對呀,臉上露出了喜色。攛躂的從土狗子身邊擦過,狠狠拿眼睛剜了土狗子兩眼, ‘你等著,這就給你拉清單!’牛二拿回賬本,亮開給吉德看,“三十匹。”吉德說:“當時裝袋子時都做了標記,紮口袋麻繩上係有花布郎當的就是,都碼一堆兒了,不用亂翻了。哎哎,土撥鼠挨空兒那兩袋子不是嗎?嗌咿呀就那兩袋子,拽下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