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麻袋全倒出來了,數一數,一匹不少一匹不多,正好對上了賬麵的三十匹,賬實相符,沒丟!大家夥鬆了一口氣,樂嗬嗬把布匹重新裝進麻袋,紮上口。
誰眼睛長長了?牛二眼睛長長了,我迷噔魂,弄錯了?當時查時,吉德也在場啊,他為啥那麼沉得住氣,不吭聲,當外布郎旁邊瞅熱鬧,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搗的鬼,測驗我跟土狗子雙棒老不老實?不會呀,他不是那樣不相信哥們的人?還有,他一大早死哪去了,說蹲茅樓拉稀,扯蛋!我上茅樓,那摚板兒上跟糞坑裏漂的清雪,還沒人踩過有拉稀的痕跡,他為啥要撒這個大謊呢?不可思議呀!
誰心最虛飄飄發毛呢?土狗子心發毛,這少了的東西又神奇的原模原樣回來了,會大搬運戲法呀?從東西拿回來看,這事兒肯定露了馬腳,從仙草那旮子要回花市布,原樣兒還回,牛二還蒙在鼓裏。這知底的人息事寧人,不願虛張聲勢,才巧妙的,天衣無縫的,圓全了事兒。這人誰呢好心?土撥鼠沒那腦袋,壓根兒他也不知道;牛二,那可瞎扯,根本沒那心。那、那,隻有吉德了!媽呀,那可朝丈母娘撅屁眼子,埋汰了!嗯,隻有他才有這個心計,重義氣,怕傷人,才大謊彌天!
“虛驚一場,沒事兒就好,大家夥都摘清身兒了。”吉德帖慰地拍拍牛二,又捏捏肩頭,說是安慰,也暗示著啥,“牛二,認死理好啊!不叫真兒,事情能水落石出嗎?咱大夥一幫人,沒有牛二這個把家虎操心行嗎?這啥事兒沒人管哪行,會成啥樣子?土狗子,你也別覺得委屈,牛二也沒非說的是你咋的啦,不就摟草打兔子的事兒嗎?誰吃飯不掉飯粒兒,哪有那麼嚴實合縫的?不過,啥事兒不會空穴來風,捕風捉影。牛二數沒數錯數,那還兩說著。”
“大哥,那你說的意思那還真有偷拿布匹的事兒了?”土撥鼠拿眼睛掃下爬犁上裝的貨物,“這裏的會不會還真有叫人掏包的,大哥,咱們通通過個數?”
“太麻煩了,臨時再對吧!”吉德拍拍土撥鼠,“去把掌櫃兒媳婦叫來,俺有事兒跟她說。”
土撥鼠“嗯呐”一聲去了。
吉德跟牛二、土狗子找來空心柳紮的掃帚,在爬犁前打掃出一片空地,擺開了地攤。
“土狗子,你擱哪稍聽出有人欺騙山民,攪亂市麵出手麝香價錢的?”吉德從爬犁上拎下一摞由草繩子捆巴的粗瓷飯碗,拽開草繩兒,往地上擺著,像似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這回咱們青豆角子,兩頭掐!你整這消息,對咱們老有用了。”
“我這也是聽馬倌老頭跟掌櫃的,不知擁護啥倆人在馬棚裏吵吵,說到這圩子裏有暗門子的事兒。馬倌老東西可不是物了,揭掌櫃的疤,說他跟一個叫仙草的有一腿,整的可埋汰了。”土狗子提到仙草時,臉發燒的紅了一下,叫吉德看見了,“土狗子,你臉咋紅了呢?小爺們,沒經事兒!”土狗子擼搓下臉皮,“紅啥紅,瞎扯!咱那客棧掌櫃的也不拿深沉,罵馬倌掏映山紅的大糞,還說幫映山紅造謠麝香市麵價錢多麼多麼高,叫人不要瞎賣,等年根兒再說,啥啥的……”吉德啊一聲,拿話逗噓土狗子,“啊,你淘換的‘海葉子,是聽馬倌和掌櫃的膀哧的唄!’”土狗子從爬犁上拿下兩個洋鐵桶放在地上說:“那也不全是?”吉德解開一個用草繩捆綁的草團兒,扒個瓷茶壺瞅瞅,放在地上,“那你小子是擱哪淘換的,那麼靠譜?俺聽說那叫仙草的,人長的一般,不咋樣兒?”土狗子警惕地說:“不知道,沒見過。大哥,你見過嗎?”吉德點撥的說:“昨兒,要不灌醉了,大熊請客,就跟大熊去了,準擂她個半死。”土狗子笑嗤嗤地說:“扯蛋,擂鼓呢你啊?”吉德“哧”,“哎,像仙草那樣的,悠悠的水中波,多撩人哪!你土狗子小青黃瓜毛毛刺兒,那要逮著,啊?你大哥俺呐是蛤蟆沒腿穿棉褲,提不起來嘍!”
土狗子聽了吉德說的像似笑話,噶噶達達,似在鴝鵒(qǘ yǜ 八哥兒)學舌點撥點啥,顙(sāng)頭滲汗,心挼(ruó)成團,覺警的瞅瞅笑嗤嗤的吉德,投石問路,試探的褶開說:“大哥你說啊,牛二一驚一乍的,像真有那巴掌事兒似的?那要真像牛二說的那樣,你說那板兒花市布自個兒能長腿兒,自個兒走了,又自個兒回來了,那咱這些貨都有了靈氣,會大搬運戲法,賣出去,又都自個兒回來,那咱可就發了,不用咱們這麼遭罪的搗騰,坐地賣出去,它們個個兒再回來,咱再賣出去,再回來,那可神了哈!”吉德“嘿嘿”冷笑兩聲,“癡人說夢啊你?曹操說他夢中殺人,被楊修識破。他說,丞相非夢中,死者在夢中。你說,布匹會長腿兒,誰在非夢中,誰又是夢中人呢?”土狗子語塞地“這”,“你說那曹操啥的,我不懂。誰非夢,你唄!誰夢中,牛二唄!我這人傻拉巴唧的,吃飽了,蹬腿一倒,一宿到天亮,啥夢也不做。要說做夢嘛,夢也是旁人替我做的。”吉德哈哈大笑,“要說你小子傻,那這世上就沒有奸活人啦?你呀,奸懶饞滑屁,樣兒樣占全了。你個個兒不做夢,把夢推給旁人做,這招高啊!旁人不管做啥夢,你都會推脫了幹係,你沒做夢呀?”土狗子臉一紅,“世上就有那種人,橫草不過!”吉德說:“俺還橫草不過,夠那啥了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