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是薑大財主薑村長啊!”殷明喜抱拳打躬的走下台階。和薑板牙寒暄,“這、這屋裏請看茶。”
“這節骨眼上看什麼茶呀?”薑板牙也抱拳打躬,嗤嗤地說:“我就借過年和各商家掌櫃的套套近乎,加深加深感情。這一年到頭的,咱在圍子裏關看那土拉圪墶,你在櫃上關瞅你的臊拉巴唧的皮子,咱井水不犯河水的,來往就淡泊了。這拉個秧歌隊,也就農商混合混合,鬧哄鬧哄。這掛馬掌的鐵匠爐啥的,掌櫃的一高興,這一年掛掌的錢就回來了。”
“哈哈俺的薑大財主呀,你上千坰的地,還再乎這點兒小錢兒,真有你的。”殷明喜樂嗬嗬地說:“看來俺是得賞個大臉了,要不薑大財主還不得說俺千裏嗅摳門?”
“說笑說笑。就逗個樂子,叫殷大掌櫃開心。”
“大德子,過來認識一下你薑大爺。”殷明喜叫過吉德,“他可是這一片有名的大鄉紳、大財主、大村長,縣官見他都得下轎啊!啊薑老兄,這是俺剛從關裏老家來的大外甥,叫吉德。”
“啊喲喲,這麼帥氣的小夥子,儀表堂堂,三分像舅,七分透著女孩兒的俊氣。”薑板牙吱吱個大板牙,拉住吉德的手端詳的誇說:“也學做生意,好哇!殷大掌櫃你老小子,這是虎背長翅膀,抖起來了?這孩子,一瞅就近掰,有空到咱土窩窩遛達遛達,認認門。”
“薑大爺,有空俺就登門拜訪,討一點兒說教。”吉德禮儀謙謙的說:“薑大爺,有空還要多光顧光顧俺大舅的鋪子,把個個兒裝扮得暖和和的。”
“哈哈好孩子,張口三分利,是個做買賣的料。”薑板牙誇獎著吉德,又說開他的兩個當軍官的兒子:“殷大掌櫃,俺那兩個寶貝兵混混也回來過年了。大的帶回的洋派媳婦洋裏洋氣的,說咱家淨馬糞土腥味,就有味,這大冬天晚的,凍得缸缸的,哪來的味呀?你看看,這燒包娘們,咱看不上。還是咱那寶貝姑娘好,貼身兒小棉襖,啥也不挑兒。我說呀,你五個姑娘,算生養對了。咱那兩兒子,常年和小鬼兒打交道,指不上!”
“哎呀薑老兄,你是燒的?”殷明喜哈哈的說:“你屁股上,一旁別一個匣子,誰不怕你三分哪?”
“嗨嗨近地遠山的,借不上啥力?”薑板牙說著把嘴湊近殷明喜的耳朵,眼睛不時向人群裏勺當,從大板牙裏滑出低聲嘀咕,“草上飛、魚皮三和穿山甲,就裹在人群裏,得當點兒心哪,別出啥岔子?”
“草上飛哦啊,你老小子膽顫了?”殷明喜戳薑板牙的心窩子,揭開疤拉地說:“誰叫你當年把草上飛沉江了呢?哈哈……”
薑板牙也嘿嘿地顯出尷尬的窘笑。
“哎大哥,那薑板牙家裏有個千金小姐,就扭大秧歌打頭的,扭的可浪了。十七了,還沒出門子。”豔靈不知啥時竄到吉德身旁,“薑板牙他對你那麼套近乎,存心的想那啥,你可別搭攏?”
“哎呀咱有媳婦的人了,哪還有老虎吃青菜的心哪?”吉德扭頭嗤溜一笑,“豔靈,別為大哥操那份閑心了?”
“嗯,瞅你呀,風華正茂無限,這可沒準?”豔靈抿哧下小嘴兒,梗下頦,“越道貌岸然看不透的人,心裏的花哨呀翻的更大。”
“哎哎我說薑村長,這先來後道也該輪上咱牛家圍子了吧?”一個貂皮裘水獺帽兒牛皮靴的鄉紳打扮的人,嗤噠著薑板牙,“這齊咚戧的還沒完了,你薑家圍子想包場是咋的啊?”
“我說牛村長你想攪場是咋的呀?”薑板牙正和殷明喜詘詘話,叫牛四斤的一攪,心裏不太高興,“這寬的道兒你不去扭去,非找茬兒怎麼著?”
“啊呀這不是牛村長嗎,你也來了?”吉德認識牛四斤,忙站出來打圓場,給殷明喜介紹,“大舅,這是牛家圍子的牛村長。”
“哈哈牛村長,俺不認識他的瓤兒,俺還認得他身上穿的這身皮呢?”殷明喜打哈哈地說:“大德子,你牛叔可是咱櫃上的常客,俺認識他呀就像俺熟的皮子。想進場啊牛村長?大德子,給薑家圍子看賞!”
“你、你殷大掌櫃這是攆咱走啊?”薑板牙不願的哼了一聲,“牛村長,有你的。”
“大少爺的命,是咱村人救的,能胳膊肘往外拐嗎?”牛四斤美滋滋的拿話氣著薑板牙,說著跑到道上揚手喊:“牛二,進場嘍!”
薑板牙拿吉德遞過來的一百塊大洋在手掂掂,“殷大掌櫃這賞錢就是個彩頭,今年一定風調雨順大豐收啊!” 吉德眼盯盯瞅著薑板牙喜洋洋的手托著大洋走向秧歌隊,向打頭的美女喊:“小魚兒,撤場!”
小魚兒?那美女就是小魚兒?薑板牙的老姑娘?吉德在心裏驚呼,心沒從嗓子眼兒竄出來。那小魚兒也是有鬼作祟,臨了臨了還沒忘了往吉德眼裏撩撥一把火,叫吉德心頭一抖,眼神莖稈的發直。
“哎哎直勾勾瞅啥呢大哥,魂不守舍的?”豔靈歪頭夠麵的問著吉德。吉德眼睛不打彎的念叨,“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天女!”豔靈鬼畫符的奇怪問怔,“你說啥你大哥?”吉德打岔地說:“啊啊你瞅豔靈,牛二!牛二他們扭大秧歌呢。”吉增和吉盛喊叫的嚷,“土狗子、土撥鼠、小樂、冬至、程小二、二娃!”那幾個也尋聲向吉德他們抖著彩綢扇子,唔嚎的打著招呼。
歡送薑家圍子的炮仗響了,緊接著歡迎牛家圍子的炮仗也響了,炮仗隨著鑼鼓鑔喇叭,迎送著一隊一夥的秧歌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