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2 / 3)

說話間,帆船緩緩的接近碼頭。

“那是俺大舅,船隊還沒走?”吉德欣喜的指著碼頭說。

“這就好。曬幹那劉三虎!”曲老三笑著說。

“瞅魚鷹爺爺,在起錨呢。哎哎德哥,我爹!我哥!”大丫兒喳喳的手舞足蹈,眼裏充滿了淚花。

“哎,大舅!”吉德揚手向岸上高喊。

殷明喜早看見有兩艘帆船駛過來,吉德這一喊,他眼亮的扒拉下二掌櫃,“是大德子!”就揚手情禁不住地喊:“大德子!”二掌櫃納悶地嘟囔一句,“哎,曲老三不是綁票去了嗎,咋又直接把大少爺救出來了呢?”殷明喜小眼睛盯盯地望著帆船,抿眼下二掌櫃,“你不神算嗎,咋也掐錯了手指頭?人算不如天算,天不滅曹,這是天意!”二掌櫃瞟一眼樂得孩子似的殷明喜,“這不愁眉苦臉了?要不我穩住架,說曲老三會救大少爺的,你不知咋樣兒呢?兄弟媳婦那一哭一鬧,你瞅你兩口子的樣兒,就像掏了心似的,還有的樂了啊?”殷明喜向江邊湊湊,皮鞋都踩到水裏也沒察覺,“你二哥誰呀,閻王爺褲兜的虱子,閻羅婆子夾肢窩腋毛上的蟣子,啥不咂得津滋百味呀?”

“哎哎你瞅,三少爺這孩子?”二掌櫃衝殷明喜說著,忙扯開嗓門喊:“三少爺,別往江裏跑了,看淹著?”

“大哥!大哥!”吉盛呼叫著,人就噗嗵噗嗵沒腰了,“大哥!大哥!”吉盛鳧水的遊近快要靠岸的帆船。“三弟,快上岸,大哥這不回來了嗎?”吉德叫吉盛這一舉動,弄得手足之情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孩子打海邊兒長大,水性好著呢。”殷明喜對二掌櫃說:“兒女之情,父母之情,夫妻之情,手足之情,莫過如此啊?生死未卜,一別撼人心魄呀!”二掌櫃說:“從打大少爺來了,你倒婆婆媽媽多了?”殷明喜說:“無後為大,誰都會如此!人不在眼前牽根腸子,人在跟前擔個心,這就是生兒育女的父母樂趣吧!”二掌櫃同感地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大丫兒,俺看服侍老魚鷹這裏頭大有文章啊?俺看得及早,夜長夢多,別鬧出啥事兒來?”殷明喜鎖下眉頭又舒展開,“這大德子長的就招人,媳婦又不在身旁,難保啊?”二掌櫃頂上一句,“這不正中你的下懷,多妻才能多子多孫嗎?”殷明喜說:“那也是。”

曲老三從跳板走下,殷明喜和二掌櫃迎了上去。殷明喜握住曲老三的手,露出少有的笑臉,“曲大當家,俺真得好好謝謝你呀!”曲老三嗬嗬地說:“謝啥呀,我白忙活了,半路撿文書,大德子是個個兒用計從狼窩裏逃出來的,還抓了兩個嘍囉。哈哈,你這大外甥,不簡單哪!”

“大舅,叫你老擔心了。”吉德摟著水淋淋吉盛走過來說:“二叔,你也跟著擔驚受怕了。”殷明喜手拍著吉德的肩,眼裏喑啞地說:“平安無事兒,回來就好!”二掌櫃一拎達煙袋,煙包也隨之拋到半空,“大少爺,荊棘從生,還黃山鬆的挺拔透著精神啊!你大舅可折騰完了,哭了一場又一場的,就差沒把黃膽哭出來了?”

殷明喜剛要說啥,叫一聲不速之客的話打哽了。

“啊哈哈大少爺無損而歸,可喜可賀呀!”鄧猴子走過來,抱拳的皮笑肉不笑的樂得瘮人,“大少爺,我聽人嘴上說,你叫江北胡子綁了肉票,這我急的呀,說不好聽的話,都趕上熱鍋上的螞蟻了,就跑到你大舅府上,想幫忙。我求爺爺告奶奶的,求土地拜天神的說動郝隊長和馬六子,就要派兵救你。可你大舅擰死理兒,說啥不叫派兵,我弄個灶王爺鑽灶坑,裏外不夠臉兒?啊,這劉三虎王八玩意兒,挨千刀的,我剁爛了他都不解恨,就該扒他的皮抽他筋,千刀萬剮!啊,這為啥呀,下這死手?你殺豬管拿刀的要命啊,拿個孩子幹啥,還把個不相幹的一個姑娘家給捎帶刮拉上了?啊,還多虧曲大當家神勇多謀,這回又可名噪三江,救出了我們黑龍鎮商界後起之秀,功不可沒啊!我作為商會會長,上茅樓拉屎攥拳頭,有勁兒沒使上,就在明月樓設便宴,款待各位。一呢為大少爺壓驚洗塵吧;二呢也為曲大當家的行俠仗義慶功!啊,請諸位也不要過謙,賞個臉!啊,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鄧猴子原本是如他所願來看殷明喜出洋相的,沒料到吉德突然出現,打破了他如意算盤,叫他心裏連連叫苦不迭,失算!失算!蹙(cù)心竭慮,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才不得不忙裝笑臉,黃皮子給雞拜年,埋好!

“你不是來看殷明喜俺笑話的吧,這咋一調腚又換個嘴臉?黃鼠狼假慈悲,沒安好心腸吧?”殷明喜看鄧猴子雕蟲小計的拙劣表演,板臉板眼兒地衝鄧猴子說:“魯大虎把人帶上來吧!”

“這咋說的呢?我可是好心哪明喜?”鄧猴子還一臉尷尬的狡賴信誓旦旦,“我說派兵救人不假吧?你們要不信,問郝隊長和馬六子去呀?這有天,這有地,這有這些人,我請客確實是發至肺腑的,這好心還當驢肝肺了這?”

“跪下!”魯大虎拎獡貓似的把麻貓摜在沙灘上,“老實交待!”

“喂不熟的貓,丟大臉了的玩意兒?”鄧猴子一瞅麻貓,傻了眼,怵目驚心,哪壺不開提溜哪壺,麻貓昨晚黑兒落在魯大虎手裏,知道是個禍根,叫他一直忐忑不安,為掩蓋尷尬,他惱羞成怒,一腳踹倒麻貓,喪心病狂的舉起手中的文明棍兒就打,一語雙關的大罵,“你跟胡子沆瀣一氣,還栽贓陷害於我啊?你真是個地道的敗類!馬六子,馬六子!把這吃裏爬外的通匪玩意兒抓起來!我叫他搬弄是非,挑撥我和殷大掌櫃的關係?”

馬六子早叫鄧猴子喂飽了,最聽鄧猴子的喝了。一早叫鄧猴子拽上,就是要把麻貓從魯大虎手裏弄出來。這一招,鄧猴子也早防了,怕殷明喜當麵揭穿他的陰謀不好下台,叫馬六子當槍使,以通匪罪名把麻貓弄到警察署保護起來,叫殷明喜沒了對證,有嘴難辯清楚。

“鄧會長,鄧會長!你不能落井下石呀?”麻貓叫著鄧猴子,馬六子一夥警察呼的上來,撈起麻貓就走,“我冤哪鄧會長?”

“哎哎馬六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魯大虎拿槍攔著馬六子,橫橫地說:“你再邁一步,我叫你頭朝下!”

“我這是公務,請你躲開?”馬六子也掏出槍,毫不客氣地說:“你個胡子,今兒個先留著,早晚我碟中的菜?走!”

“你再動一步,我就不客氣了!”魯大虎一揮手,一夥兒嘍囉端槍圍了上來,“把人放下!”

“哎嘿還來勁了呢?”馬六子也是吃豹子膽了,一揮手,“舉槍!”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之際,一個人站了出來。

“各位!我崔武,本鎮鎮長。”崔武一身青布便服,躬身給眾人一揖後,昂頭挺胸,侃侃而談,“今兒個,官不官、匪不匪、商不商的不說,反正湊到了一起了。這個三教九流,五味雜陳,錯綜複雜,誰是誰非,沒有核查,很難下斷言。為啥發生眼前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呢?是不公!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公平。政治糜爛,官府腐敗,軍閥混戰,匪患猖獗,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充滿著弱肉強食的殺戮,充滿著光明和陰謀、正義和邪惡的明爭暗鬥。為棄舊圖新天下為公,有多少名人誌士,拋頭顱,灑熱血,而為之奮鬥。我身為一鎮之長,隻管巴掌大地方,就這巴掌大地方,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很多事情難以駕馭,或者說,窮途末路。但我不求國泰民安,隻求能保我黑龍鎮的一方平安,使百姓居安樂業,免遭蹂躪。吉德大少爺被作惡多端的江北胡子劉三虎綁票,作為人質,要挾殷氏皮貨行殷大掌櫃拿軍閥定做的軍用皮貨贖票,這不單單是殷家個人的事兒,這是全黑龍鎮商界的大事兒,這本身就是一個大陰謀,是想毀了殷氏皮貨行和整個黑龍鎮皮行。胡子一般綁票,無非是勒索錢財,沒有深層的某種企圖。胡子嘛,也要生存,不打家劫舍,綁個票啥的,吃啥,他們也不是喝西北風的大王八!而劉三虎為啥反其道而行之,目的何在?那一個,非常明顯。大夥都知道,軍令如山倒。尤其天下唯我獨大的軍閥,商家和軍閥簽了供貨協約,那就是軍令,那就是催命牌。如果違約,那是啥下場,就可想而知了?輕者賠光家財,重者不是蹲笆籬子就是歪脖子老榆樹下躺著的屍首。這屍首是誰,就是殷大掌櫃!這笊籬,下得狠哪?工期在即,釜底抽薪,其心何其歹毒之極!我作為官家人,是支持商家廣開財路,大力發展的。這與咱黑龍鎮的崛起大有好處。這批軍用皮貨,將給我鎮增加捐稅半成多,那是白嘩嘩的大洋啊!這批軍活,不僅解決了皮行萎靡不振的局麵,又解決了一些無業遊民的生計,我作為鎮長,完全支持殷大掌櫃,譴責陰溝裏從中作梗搞陰謀的醜惡伎倆,痛斥助紂為虐的卑劣行徑。曲大當家雖身為江湖,行俠仗義,除害安邦,踞一江天然屏障,抵禦惡流邪魔的騷擾,保一方百姓免遭劉三虎的侵掠。這點上,是值得褒獎的。這次曲大當家,孤身深入虎穴狼窩救出吉德大少爺,拯救了黑龍鎮正個皮行的商家,消除了一場毀滅商家的大陰謀,功不可沒!另外,鄧會長,身為商會會長,在這場較量當中是煞費苦心,上鑽下跳,推波助瀾,也是忙的不已樂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事難料啊鄧會長,這事兒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