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板娘,叫月容,原是翠花樓的粉頭。十七歲那年梳攏,就叫這的掌櫃曾利給相中了,花了二百塊大洋,替她贖了身。從良後,就幫襯曾利打理明月樓生意,做的得心應手,把曾利喜歡得像寶貝一樣寵著。她也給曾利掙足了麵子,生意是天天爆滿,一天比一天紅火。要不是曾利礙於大老婆那母夜叉情麵,早收了房了。人們叫她老板娘,她也當仁不讓,心安理得。曾利大老婆聽後氣得直發瘋,看她把這的生意做火了,也拿她沒辦法。錢能買醋酸,誰還管吃醋了?由此,月容就不把曾利大老婆掛在臉上了。曾利隔三差五也偷偷摸摸上上手,呱嗒兩下。這玩意兒也是風情,和好幾個商號大掌櫃的都有一腿,還時不時的到幾個綹子上踏青。那些胡子還都買她的賬,搶這家砸那家,可明月樓不僅安然無事兒,而且胡子還把大把大把的錢花在這裏,誰都佩服月容有兩下子。
小轉軸子邪個扔地說:“姐兒們的本事那是明買明賣,花錢就滿足你的欲望。和從良後的老板娘比,那是暗的。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花不如偷花酷。偷就不一樣了,得欻機會,抓緊工夫,避嫌疑,忌露風,湊到一塊堆就心急火燎,黑瞎子囫圇呑大棗,還沒咂巴出啥味呢,匆匆散了,老也整不透。你說那心,鬧巴熥的,還不想下一回呀?這打食,關鍵在強烈期待的下一次。老惦記下次好好過把癮,下次又和上次一樣。所以呀,揪心,就要的那個筋叨勁兒,那神秘的味,那永遠不滿足的欲壑。人家老板娘暗來,不賣,偷的是個情,攏人心。所以,老板娘是個偷姐兒。你想過癮,就得丁把溜著她,捧她的場,吃頓飯不為別的,調調情也行啊?你看,這女人呀,妙就妙在如何利用妙處。女人利用自身資本打個天下也不難,關鍵得有利用自身資本的頭腦?沒有頭腦的女人,也就是男人泄欲的軀殼,玩完一腳踹嘍!女人都有那個,是資源,招事不招人,還不是不會賣弄?豬腦子再加上嗆水,那窟窿隻好遭罪了?”吉德聽了小轉軸子對女人偷情的奇談怪論,嘿嘿地說:“你還真夠個偷家,真像那麼回事兒,懂女人心思?女的,真有好這一口鮮的。”小轉軸子抹下肉哈哈的下巴說:“女人這玩意兒,嘴上不說,心裏可想跳槽了,礙著個臉皮。女人要不要臉,你爺們還造不過她呢?要說誰最不要臉,男人最不要臉了?家裏有,還到外麵胡扯去,吃鍋望盆的。俺呢,是嘴稍,心不騷。不像有的男人,是嘴把風的幹淨,心裏可肮髒了。俺也佩服那號男人。十個男人九個騷,一個不騷就是個大酒包嘛!俺呢,就好喝這一口,騷上就沒那個興頭了?”吉德叫小轉軸子有口無心說的瞎說,臉嗤溜一紅,有酒蓋著,小轉軸子也沒察覺,感歎地說:“女人也是千人千麵,哪有千篇一律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哎,吉大少爺,這會兒有空喝小酒了?”泰和大雜貨鋪子大掌櫃成士權,捏個小酒盅,從一旁桌子趔趄的走過來,“瞅打你這一來這鎮上,就沒見你這麼消停過?來,小爺們,老沒在一起喝過酒,咱倆弄一盅。”
“啊呀俺敬你才對,喝,喝!”吉德忙起身,賠笑地和成士權幹了一杯,“成大掌櫃,坐下、坐下,一起喝。”
“瞅你和你大舅,這鎮上叫你爺倆呼咚的,一溜胡同!”成士權一屁股排在吉德撈過的板凳上,嘴就開了河,沒了收管,“啊,瞅你啊,比小轉軸子還小呢,兜裏翻在外邊,一文沒有,兜幹淨,趕上要飯的叫花子了啦?從老魚鷹的破魚簍裏撓哧點兒魚,套上莊戶院小孩兒玩的破爬犁,跟幾個莊稼院的窮屁孩兒,愣瞎瞎的闖那屎都不拉一潑的老山老林,搗騰豬食的,幾個個,你就發了,發的跟大糞坑似的齊溜堀哧,滿鎮子都聞著味了。”說著話,就惟妙惟肖地學那狗聞東西的樣子,“人人伸個鼻子,抻個脖兒的聞哪,這個聞哪,聞出啥味來了?一開始,都手捧著笑掉的大牙聞,啥味,聞著聞著,聞出點兒煎炒烹炸的味。再聞哪,眼瞅著你頂下孫二娘那場的房產,這一扒,張羅蓋房子,這才叫人刮著眼皮聞出那個味。這味,就變了,是你吉大少爺手頭攥的那金子味了。誰不豎這個,大拇哥呀!嗬,好家夥,這一子又買下東大街北那塊空場,更把人的眼眶上鑲上了金邊兒,閃閃的,瞅得直放金光!你這吉大少爺啊,這一趟闖老山老林,挖著金山,淘著狗頭金了。這都是猜測,信的人有,不信的人也有。吉大少爺有靠山,他大舅呀?這回這批軍活,崔鎮長都說了,鎮上的捐稅有半層多都是殷大掌櫃捐納的,這是大戶呀!大外甥蓋個鋪子建個房舍,算個屁呀?殷大掌櫃手丫縫兒,滴噠那點兒金粒兒,就錯錯有餘?”
“哎,咱三個‘黃縣嘴子’也頂不過你一個‘掖縣鬼子’,俺說成大掌櫃,這俺可知道,這蓋房子的錢,可是吉大少爺兩手攥空拳個個兒賺的,沒指他大舅一分一文?”小轉軸子頂成士權的嘴巴替吉德打抱不平,“這還不說,人家吉大少爺,給跟他一起走南闖北的那幾個莊稼院的小窮哥們,在殷氏皮貨行都入了股份,年年白拿紅利,這幫襯多少人哪?你成大掌櫃,能做到這一點嗎?你低頭找提啷的家雀蛋兒算賬的主兒,一分錢都攥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