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得謝謝老叔,把吉大少爺送到我眼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巧遇。”小魚兒回身拉住吉德的手,猛勁拽著吉德。吉德猛的一攛兒,正好和小魚兒撞個滿懷,小魚兒假裝的“哎喲”一聲,嬌滴滴的就投到吉德的懷裏,依依地抱住吉德。吉德也覺得小魚兒是有意的,就摟摟地低頭問咋的了,小魚兒仰起頭,惺惺作態,吉德也是惜玉憐香的惺惺惜惺惺,故意親切地問?“沒咋的吧?”老板子牽著馬篷車的馬頭,招呼小魚兒,“能咋的,金貴的,抻著了?快走吧,趕日頭落山,還得趕回圩子呢?要不,老爺大太太又吵吵俺了?”
“老叔你真囉嗦?”小魚兒叫老板子再三催促,不高興地嗔怪老板子,撅著小嘴兒,不情願的從吉德懷裏走向馬篷車,上了車,戀戀不舍地對吉德說:“我會找你啊!”
“別、別呀啊?”吉德膽怯地擺手說:“小魚兒,俺去找你吧還是……”
飛揚的雪塵裹著馬篷車,吉德遠遠望去,看到車窗裏探出的一張花一樣的笑臉兒,在幻影幻景中璀璨,留下兩行延伸著的深深的南轅北轍,鴻飛冥冥的在吉德心中,湧起洶湧澎湃的心亂如麻,人逝影沒去。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太天真可愛了!那火辣辣的率直,動人的容貌,你不懾服都不行,真叫俺心動啊!她有心,俺還敢有意嗎?家有老婆,外有情婦,你也太臭不要臉了?非份之想,想都是罪過?唉,天下美女何其多,花開花落誰知根哪?”
吉德望著隻能瞅見一團雪霧了的馬篷車,感歎的上了爬犁,駕駕地趕起馬,與小魚兒背道而馳,迎接另個女人火熱的心。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無心插柳柳成蔭,腳踢蹴鞠白搭工。這個民間傳流很久的老故事,真正驗證在吉德身上了。
吉德帶著自責的歉疚,走進老魚鷹的家門,開門沒有火一樣熱情的笑臉兒,一股涼氣夾帶著嗆人的旱煙味,倒冷嗖嗖地撲麵而來。吉德詫異的一眼抹見,纏在煙霧裏的老魚鷹爺爺。他一個人抱個膀兒,呆呆地眼睛,直勾勾的獨坐在炕沿上,抽著悶煙。
“魚鷹爺爺,這冷門冷灶的,發生啥事兒了,大丫兒呢?”
“……”
“魚鷹爺爺,悶葫蘆了,你倒說話呀?”
“說啥說,有啥說的?”
“大丫兒呢?”
“你不知道,我哪知道啊?就我知道,我也不說。”
“哎,這老爺子,抽的哪趕風,犯啥倔呀?”
“……”
“大丫兒回牛家圩子了,準是!扔下你老爺子一個人,不高興,個個兒生悶氣是不?”
“……”
“哎,魚鷹爺爺,看俺帶啥來了?”吉德說著,從腰間拽出一支嶄新的鏡麵匣子槍,亮亮地說:“看,德國造的,新新的。”
吉德叫涅爾金斯基,從波麗亞科娃手裏弄到槍支彈藥,如願以償。他留下五支德國鏡麵匣子,作馬幫的護身,其它都交給殷明喜的看家護院的炮手了。
“你舞槍弄棒的幹啥,想當胡子啊?”
“俺這是用來防身的,當啥胡子呀?你看這江也封上了,俺來就是跟你老商量這販魚的事兒。”
“還弄?”
“弄啊!”
“弄就弄唄,商量個啥呀?”
“這回咱現錢杵,不賒了。”
“那好啊,還不爭冒眼嘍那個?”
“啥時能打魚呀?”
“再等十天半拉月吧!”
“好!俺這就到牛家圩子去,叫牛二準備好馬爬犁,開網就上路。”
“去吧!別提這邊兒的事兒我說?”
“瞅你愁的。不就大丫兒嗎,俺給你叫回來不結了?”
“你要能叫回來,我謝謝你?”
“瞅你啥眼神呀,不信啊?”
“我等著。哼?”
吉德到了牛家圩子,和牛二等幾個哥們說好了,卻不見大丫兒,聽老魚鷹的囑咐,心裏納悶也沒敢問。回來的道上,又到老魚鷹家裏,老魚鷹知道大丫兒的去向,就是牙口不欠縫,守口如瓶,叫吉德一頭霧水,‘大丫兒,你這不是靈魂的自由,這是心靈和肉體的折磨啊?你躲誰呀,躲俺嗎?是不想好了想另嫁他人哪,不想見俺,躲了?那你跟哥說一聲,哥又能咋的,想不開呀?……’
吉德回到家,悶悶不樂,好幾天窩在家裏。這個豪傑傲骨柔腸的情種,也是個情聖,惦念春芽,惦記大丫兒,惦掛小魚兒,攪得一團亂麻,還真的煎熬出一場大病來。幹發燒,老打蔫,拿不成個,嗜睡昏眩,喝了華一絕老郎中的湯藥也不見起色,最後連蓮花庵的文靜師太都驚動了。文靜師太含淚號了脈,察顏觀色的說出病根兒,急火攻心,不用服藥了,靜心養心,靜養幾天就好了。殷明喜和殷張氏放下了心。吉盛和幾個妹子,輪流的噓寒問暖的伺候著,吉德病情慢慢地好轉,就還賴在炕上不願起來,一天也不說一句話。
白色的薄雲鑲嵌金色的光環,日頭已全歸隱下山。
晚風烈烈,透著縷縷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