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兒馬這時的撩騷,實屬找青花騍馬的踹蹬。但棗紅兒馬還一向情深的,找青花騍馬的別扭,剋架的廝咬的在一起。
青春不可抗拒的萌動,小魚兒是急切想得到吉德盲人摸象的恍惚,也得克製的時可而止了。她鬆開吉德懷孕帶籽泥鰍似的舌頭,誇讚地說:“趕上膠皮糖了,真創口!”就雙眼爆皮的雙眸,跑光的嘻嘻地說,我給你破個悶兒:“紅門樓,白院牆,裏麵坐個小二郎。打個會動的物件。”吉德翻著眼皮狠勁兒地想,搖頭說猜不出來。小魚兒說:“這你都猜不著,聰明勁兒哪去了,笨蛋!”吉德眯眯的膈肢小魚兒,小魚兒“咯咯”掬淋蹦跳的求饒,“舌頭啊!”吉德恍然大悟,更加不放過小魚兒了,兩人這一嬉嬉,順雪坡滾到夕陽的餘輝裏了。
青花騍馬一看主人滾向坡下,它也放開四蹄奔跑了過去。棗紅兒馬也尾隨其後追趕上去,並排的還不時互相嘶咬著對方。
春芽摟著叼著咂頭吃奶的芽芽,半坐在炕沿邊兒笸籮旁,和婆婆吉殷氏嘮著閑嗑,搓著苞米棒子。
齊魯大地的馬牙苞米棒子,長的又粗又長,出麵不出碴子,貼大餅子帶焦黃尜尜香噴噴的好吃,再熬上一鍋加紅棗的稠乎乎的尜尜湯,就上烀熟的芥菜疙瘩鹹菜或者蒸的小花黃鹹魚,那就是山東黃縣這旮子的美味佳肴了,天天吃著,人高馬大,健康長壽。
吉殷氏高個小腳兒的盤腿坐在炕頭上,插著銀簪子疙瘩鬏的頭上,戴頂黑絨老太太綁頭,一身的自織老青布棉襖棉褲,合身兒得體的透著絎縫。
春芽一頭梳得發亮的短發,長溜的劉海齊眉的整齊。她雖還青春美貌,但少了幾分剛過門時的容光,多了幾分少婦的卓韻。人看上去,也胖了些,透著少婦的端詳和凝重,天真浪漫的說笑於色,也羞愧的退避三舍了。
吉殷氏歎口氣問:“德子家裏的,你女婿走有小溜的有兩年了吧?”春芽撩起衣襟,揉揉左側鼓脹脹的大乳房說:“娘,你磨牙呀,一晌午頭子你問俺幾遍了?兩年零一個月還多二十一天呢。”笑說著,把芽芽倒到左側奶子上,把咂咂頭按在芽芽嘴裏,“這芽芽都過完生日好幾個月了。瞅這虎頭鞋、這衣裳的布料,還有芽芽脖子上掛的銀鎖,不都是芽芽她爹從關東那大老遠寄回來的。你大兒子惦記著呢,還有二叔、三叔。這一年到頭,不是寄錢就是郵物的,少往家裏捯飭了?你櫃裏鎖的錢,箱子底壓的布料,哪來的?不都是芽芽她爹孝敬你的。還有俺公爹添置那十幾畝地,不也都是芽芽爹拿回錢置辦的?這芽芽她爹,不是那種離了娘就把娘甩到腦後的那種人,你老享清福還在後頭呢。你沒聽公爹說嗎,芽芽她爹正張羅開鋪子蓋房舍呢。等置辦齊了,叫咱們全家都去呢。”吉殷氏瞥下春芽,嗔怪怪地說:“這些俺都知道,不用你翻箱倒櫃的?俺是說,你二十不到,就不想啊沒長心的?俺這勤念叨點兒,省你憋著不說,憋出火愣症來。”春芽拿苞米鑹子鑹著苞米穗子說:“有你老念叨著,俺能憋著?時會兒一長,帶個孩子,這又喂豬攆鴨子的,家裏家外一忙活,哪還有空想那個呀?”春芽說時,臉一飛紅,拿眼睛瞄下吉殷氏,半打老太太,越活越滋潤,雖說眼角上爬上褶子,可不老根,皮肉還是光澤細綽。這叫春芽想起怨不得誰的大夏晚,夜深人靜,開窗開門的,聽見老公母倆兒打情賣俏的,挺有精神頭的瞎鬧騰,就有些臉燥耳燒。
“嗯,芽芽她娘,還叫俺說,說到你心坎兒上了吧?瞅你臉紅的,趕下蛋雞了都?你呀,嘴上說的可好聽了,就不怕可憐見著個個兒?俺是怕大德子一撒羊,把你早忘腦後勺去了?咱這裏程家,有多少大老爺們闖了關東就一蒙子沒了影,叫徠大膘的關東娘們抹了魂去?那噶達的娘們潑辣得狠,野性的要命,蠻纏的沒了邊兒,啥好樣的跑腿子架得住啊?光棍兒再強性,一見了那放浪的野娘們,也得癤子跑湯疙瘩流膿的。嗬嗬,瞅俺這嘴,一說上勁了,就沒把門的了?這你公爹要坐在這哈,又得拿老驢眼剜哧俺了,說俺跑破車的嘴!”
春芽心虛地不敢看婆婆了,一聲不吭的搓著苞米,芽芽焐著奶頭子睡著了,也沒想著放下。“孩子睡了,別捂著,拿給俺放炕上睡。”吉殷氏從春芽懷裏抱過芽芽,心疼的拂拭頭上焐出的細汗,“這孩子三歲看到老,不會錯嘍!瞅長這小模樣兒,多俊!真應了那句老話,啥模子托啥坯,一點兒不假?這孩子眉眼像你,雙眼爆皮的。這鼻啊嘴啊這臉形跟大德子他……嗯可像了。”說著,撈過穀殼小枕頭,把芽芽放在身旁的炕上,拿小棉被蓋好,“這孩子也命苦,喃喃的都會叫娘了,還沒見爹長啥樣呢?德子屋裏的,等開春,你娘倆去一趟關外,叫芽芽認認她爹,再叫……她舅爺高興高興,丫頭也算有了後。你呀,住不慣,再回來。”春芽做夢都想聽婆婆說出這句話呢,可是吉德來電報隻字沒提叫她娘倆過去,她咋好丟下公婆自個兒冒蒙尋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