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猴子對他叫杉木串通劉三虎綹子,出手打劫吉德運送小麥的頭兩船,以阻止吉德以小麥換木頭的詭計失算後,他感歎地叫苦,人算不如天算,天不滅曹啊!後又拉籠蘭會長參與搶購小麥,又以小麥的優惠為條件,勾引老奸巨滑的二掌櫃上鉤,換取了二掌櫃同意木頭出手的合約,把吉德擠壓杉木市場的木頭攬入杉木的囊中,他陰謀得逞了,為杉木贏得一局,杉木牙花子出血啃著甜棗,對鄧猴子大加讚許,而不再追究他計謀的失誤,造成鬆木一郎和三個日本浪人喪命的過錯了。
鄧猴子正沾沾自喜呢,聽楞頭青一說王小二死於非命,稀疏的幾根兒頭發茬子奓奓的豎立起來,覺得麻煩,這要攤事兒呀?
煤油燈影下,鄧猴子露出猙獰的冷笑,兔起鶻落,這倒叫他省事兒了,不用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你吉德就吃不了兜著走吧?哼哼人是我派的,那是公例。團丁幹啥吃的,那是立過生死契的。人死了,有契約就不鬧騰了,哪有那好事兒呀?不鬧,那撫恤金呢?哈哈人是你吉德的用,為你押船,你就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鄧猴子想到這兒,內心樂滋滋的。
為夯實王小二是他個人所為,得紮住楞頭青的嘴,鄧猴子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板臉怒叱,“王小二死有餘辜!他作劉三虎綹子的內應,你發現了為啥不製止啊?你是不是和他一夥兒的,啊?”
“不不鄧會長,我天地良心,哪和他是一夥兒的呢?當時、當時,我製止時,他已把火龍點著了,來不及了,我還撲打了呢?”楞頭青不知鄧猴子與王小二勾結的內情,如是說。
“啊,這就好!這要扯上了,那就是通匪的大罪,得蹲笆籬子的。你沒蹚這渾水就對了,到時候,我替你開托。”鄧猴子拍拍感激涕淋的楞頭青,“這王小二啊,你說,平常蔫嘎的,這誰能看出來呀,這麼嘎咕?他這麼做,對得起誰呀?這不叫我落個薦人不慎的話把予人,置我失察之責嗎?我倒沒啥,該擔的我擔,吉老大罵我也好,打我也好,誰能擔當地瓜王喪子之痛,誰又能擔當他孤兒寡母喪父喪夫割腕之痛啊?”說著說著,鄧猴子竟然抽達開鼻子,幹號兩聲,落下幾滴鱷魚淚,“王小二可惡歸可惡,也是叫窮逼的。我可憐的是地瓜王一個烤地瓜的,一大口子人,一個月也掙不了幾個吉錢兒,還指望著王小二一個月一塊大洋三個大子兒的餉糊口呢?”鄧猴子抹了兩把臉,看楞頭青相信了他的貓哭耗子把戲,就說:“你快去地瓜王家報喪,就把你對我說的話,如實不走樣的說一遍。啊,不要聲張,悄悄對王地瓜說,王小二幹了不恥的事兒,給他丟了臉,也給商會抹了黑,商會也會看在他是商會會員的份上,給一些撫恤的。”
“這連珠炮槍是王小二的,我交給誰呀?”楞頭青答應著問鄧猴子。鄧猴子見物如見人的看了看,想到王小二對他的忠誠,“這槍本來就是王小二帶到商團來的,就交給他家人吧,留個念想。”
鄧猴子這麼體恤下屬,叫楞頭青很是感動一陣子,完全相信了鄧猴子說的感人肺腑的話,到了王小二的家門口,敲開了院門,把連珠炮和鄧猴子臨走前給的五塊大洋,還有德增盛櫃上給的兩塊辛苦錢,一起交給前來開門的地瓜王,如是一說。地瓜王披在肩上的夾襖,一下出溜到地上,傻看著連珠炮,一句不發的漱漱掉下了老淚,冷不丁,咕嘎一下,兩腿一軟,癱坐的舉起連珠炮,“蒼天哪,你咋淨欺負俺這樣的老實人啊?老天,你咋不長眼看明白啊,我兒死了你還給他扣個屎盆子,叫俺在人前咋抬頭啊老天?”地瓜王這一號叫,引來前後院的一片狗吠,地瓜王屋裏的、王小二媳婦抱著三歲的孩子,還有一大幫的孩爪子,知道凶多吉少似的吵嚷,“小二咋啦?”“孩兒他爹咋的啦?”也從破四馬架炕上爬起來衝進院子。
“俺們一家人老實巴交的,咋遭這報應啊?”
一家人哭作一團,驚動得左鄰右舍的街坊,聞聲也趕來問個究竟。
眾人聽後,七嘴八牙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