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謙讓虛噓的坐下後,潘媽陸續上齊菜。
精美的景泰藍餐具裏盛著各色佳肴,彌散著撲鼻的香味。
“齊魯女子好持家,黃縣女子治好家。”曲老三看著菜肴說:“這話真一點兒也不假,桁架大梁呀!”
“這金絲楠木可貴重了,二兩一倆銀,這女人哪,有貴也有賤,就不好拿戥子約嘍!咱這東北娘們不持家,窮吃脹喝敗了家。”王福看下曲老三,橫眼一挑說:“這話也是不假呀?”
“那窮家啊,多是娘們不會理家。就、就你淘換來個金山銀水,那漏粉的勺,幾天也就敗豁了。”曲老三歎口氣的說:“爺們是摟錢的耙子,娘們是裝錢的匣子,這家的日子呀就越過越富餘。這家過誰呢,過的就是老娘們。爺們今兒掙一扇門,娘們明兒丟塊板,這日子就沒發過。”
“咱這噶達女人潑辣、豪爽、率直、粗拉,有啥吃啥,慣了!”二掌櫃看兩大當家的對桌上炒的菜咂舌,咬上汛,斟著酒,插一杠子,吹著說:“俺那兒的女人,腳小,出門怕風。在家裏打磨磨,操持家務,襄夫教子,就練就了細致、溫順、體貼、好琢磨些新鮮玩意兒的體性。這炒個菜了,蒸個餑餑了,縫縫補補了,織布繡個花了,都是拿手活。”
“吹啥吹呀二掌櫃,凡帶眼兒的都叫你吹了,還吹?老娘們那玩意兒,你給咱吹個咱看看?”二掌櫃看王福拿笑話抬扛子,嗤溜一哈哈,以退為進,謙卑地稀溜貓須子,“俺不行,那是王大當家的拿手活,咱咋好敢關公麵前耍大刀啊,那不班門弄斧了嗎?不行不行,俺看過吹牛腿的,沒看吹那玩意兒的,還是王大當家的你來吧!”王福嗤笑晃著頭,“你還別說二掌櫃,那玩意兒要吹上,準大肚子,蛤蟆了?哈哈,要那樣兒,咱爺們那玩意兒就得戳秫稈嘍,省長毛,晾**了!哈哈……”王福說完,個個兒嘎嘎一陣子,話鋒一轉,“哎,啊才你曲大當家說這話倒像有家的爺們呀?”王福咧奓眼兒的斜吊曲老三,還順風流子起雪檁子的說:“你腿肚子貼灶王爺人走家搬,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還有這一套念家經啊?”
“誰不想過老婆孩子熱炕頭有家的日子啊?”曲老三一副憧憬的眼神望定一個地方,凝滯地說:“這麵上,當胡子頭風風光光的,瞅誰眼睛刺撓就搔癢,可誰知道咱光杆兒的心裏苦啊?我就瞅那小趴趴草房,一家大人小孩兒滾在一個土炕上,啃著窩窩頭,禿嚕著苞米麵糊糊,就著鹹掉牙的芥菜疙瘩,吃的那個香啊,饞的我是直把哈喇拉往肚子裏咽,都嗆著了?
“哎殷大掌櫃你家藏有黑醋栗(黑加侖)呀,?夕聽了咋這麼酸呐?”王福笑眨巴眼兒,諞哧曲老三,“就一家人,半拉炕席半拉褲子半袋糧食,搶半拉餑餑的日子,你能過呀,還饞的你淌哈喇子,嗔是的?你不就想摟個屬於你的女人嗎,還扯……瞎……”
曲老三臉衝著門,眼又尖,見殷張氏推門進來,拿腳扒拉下王福,向門口努下嘴,遞個眼色。王福向門口一掃,呼啦一下子,眼睛瘸嘴也瓢楞說不全溜話了。
殷張氏聽說來了倆胡子頭,知道胡子沒有善茬子,來了就沒把個個兒當外人,說留吃飯,不管咋恩怨,這一定是熟頭巴腦的了。她怕火頭弄那玩意兒有閃失,就親自下廚,露一手。因為她清楚,就這個家,顯赫不顯赫的是富貴,太太是不會上灶下廚的,倆胡子頭能咂磨不出這煲湯裏的奧秘?殷張氏親自掌勺炒菜,胡子頭聽說了,那能不覺得自己個兒從來就是掉在腳麵子上的癩蛤蟆,它不咬人膈應人,這又被這的女主人格外的待敬,而不心存感激?在這一點上,殷張氏就是爺們肚子裏的蛔蟲,倭瓜腸子,咂摸得透透的。這也確實證明殷張氏與別的女人不一般,對惹不起又膈應的客,不像豬八戒拿嘴拱地,圍著客前後貼乎賣諞,蜜裏調油的恭維,心裏掐著心尖兒罵街,她拿實心磕蛋,那王八蛋還有不磕破的?
殷張氏又特意打扮一番。就見一身齊魯村姑家常儉樸的裝束,蠟花藍地白花小棉襖,藍黑家織細布棉褲,紮著黑布綁腿,暴露的三寸金蓮,被黑地繡花臉兒小鞋包裹,顯眼又刺激地爭奪好奇的眼球,在這瞅慣了撇拉大腳片子走道腳下帶風火輪的東北野娘們的兩位大當家的眼裏來說,這深宅大院尊貴夫人不庸俗華貴的而顯現齊魯大地賢妻良母儉樸風貌,更是覺得大蒜頭上長蒜薹花的新奇新鮮。
“菜做的不好,二位大當家的將就!”
殷張氏落落大方見過大世麵的捋摸著溜光鋥亮的疙瘩鬏,顛著小腳兒,細發白淨的臉,滿麵陽光地出現在餐桌前,兩胡子頭不由的肅然起敬站了起來,謙謙君子的點頭哈腰。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