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哥!受啥氣兒呢,二嫂不讓進門啊?”
“這二嫂,不是逼咱二哥走旁門嗎?一個多月都沒那個了,真是的。咱哥幾個找二嫂掰掰這個理兒!”
吉增一瞅這幾個獸,拍拍二娃,打打土撥鼠,推推程小二,撩撩土狗子,搡搡小樂。這哥幾個也沒閑著,你一碓子,他一拳的,你扯一下,他拽一把的,沒把吉增廝巴散架子嘍!哥幾個夠夠巴巴地擁著吉增擠進宅門,吵吵嚷嚷地橫著進了院子,乍乍呼呼地走進堂廳,笑笑嗬嗬地和吉德,吉盛打招呼,嘻嘻哈哈地和嫂子弟妹呱搭話,哄哄捧捧地逗噓著孩子。頓時,歡聲笑語能把房蓋鼓飛嘍!
一陣喧鬧後,大夥兒圍著吉德,吉增,吉盛坐下,邊吃著從山東老家帶回來的落花生,大棗,地瓜幹,邊嘮嗑。大鳳又沏上了剛帶回的鐵觀音,吉盛說:“這是福建安溪的特產,可別當開水喝嘍,那可喝瞎了?鐵觀音是清茶,色澤褐綠,葉肉肥厚,你看這緊結呈條索形狀,葉麵有白霜。泡飲時,香純味濃,有天然馥鬱蘭花香味。不信你們端起茶碗,打開茶碗蓋聞聞,看俺扒瞎沒扒瞎?”土狗子端碗茶,打開蓋,拿鼻子聞了又聞,然後閉目哈的呼達兩下鼻子,尋思一會兒說:“哎?你別說,是這個味!跟紅杏身上散發的香味差不多,香純味濃,真好聞呐!盛老弟,能不能賞你狗子哥點兒,我好想起啥就沏一茶碗聞一聞,啊?” 吉盛逗著說:“狗子哥你伸嘴了,成人之美嘛,賞你一包。夜深人靜,春花嫂子和撥鼠哥睡著了,沏碗茶,縷縷香氣,飄啊飄,紅杏就飄來了……”吉盛的說笑,引起轟堂大笑。土狗子開褶,明知故問地說:“哎,冬至咋沒跟回來呢?把紅杏一個人撂這噶達也放心?要不咱哥幾個眼賊,看的緊,紅杏長的那麼漂亮,還能清清亮亮的了?”春芽兒笑罵道:“這死土狗子,淨拿糞坑話糟盡人,瞅俺不告訴紅杏的,看她不撕爛你的嘴?” 吉盛半開玩笑地說:“冬至在奉天抓心撓肝的,紅杏也沒心疼膽顫啥的,也夠想得開了?你土狗子心裏咋想的,反正賊眉鼠眼的整天盯著紅杏,替冬至盯著唄!美其名曰。哈哈……冬至不放心的就是你土狗子了?” 土狗子真一半假一半地說:“春芽大嫂,不管咋說,守身如玉是好,可那貞節牌坊有幾個是真的,偷偷摸摸的事兒多了,你敢保紅杏,你保得了冬至嗎?奉天那大地方,啥招遙娘們沒有啊,冬至年輕又帥氣,說不準早貓叫春了呢,把紅杏早忘腦後去了?盛老弟,你不用逗我,虧著我的鼠眼,救了紅杏一命。你不知道吧,咱不說了?”
吉德,吉增,吉盛虎著眼瞅土狗子,用眼神追問。小魚兒抱著孩子說:“可不咋的。沒把我們嚇死!” 柳月娥傻著眼說:“土撥鼠和土狗子,把紅杏背回來時,臉煞白,沒一點血絲兒,整個人跟死了沒啥兩樣,死死的了。我們嚇得又掐仁中又是噴水的,牙根兒都直了,連水都灌不進去了。我們手裏都捏把冷汗,心懸懸的發抖。虎頭請來華一絕,紮了幾針,紅杏這才透過氣來,臉也有血色了,大夥兒才鬆了一口氣,一塊石頭落了地。華一絕說,紅杏是讓人捂的,再晚半個時辰,這人就剔登了。” 土撥鼠說:“我和我哥那天下晚黑,陰曆二十幾兒了,特別黑,風還大,刮得道兩邊的老榆樹‘嘩嘩’地響,都瘮人!我倆從糧棧往家走,正好路過國高嘛,我哥不放心紅杏。二娃你笑啥,真的。該咋的是咋的,一碼是一碼,扯蛋歸扯蛋,哥們嘛!學校這些日子不太平,鬧自治鬧的可邪乎了。我倆也沒走大門,從一個牆豁子就鑽進去了。那路我倆熟,換常我倆就看看紅杏,送點春花做的油餅了啥的。我倆摸黑到了後院,紅杏屋黑著燈。我倆磨頭往回走,那牆拐角不是一大溜丁香樹林兒嘛,就看幾個人影一閃,刮得那丁香樹刷刷地響。我倆就蹲在牆旮旯犄角那兒,拿眼踅摸,就影影綽綽瞅見丁香樹下,幾條腿在捯蹬,動靜挺大,好像抬的啥東西。我哥扒拉我一下,又往前指指,我倆就跟上了。出了樹林兒,這回瞅清楚了,四個人抬著一條麻袋,往那牆豁子去了。那豁子過個人還行,抬個麻袋過去就有點費勁,撈撈擦擦的。我倆就聽見說,‘要不放這兒吧!這小娘們平常瞅也沒這麼沉呐,高挑挑的,這咋一死過去就死沉死沉的了?’‘你少費話!擱這兒,你找作死啊?紅杏是啥人,學生都跟她跑,那不露餡了?縣裏的人能饒了咱們嗎,沉江!做得幹淨嘍,不留一點蛛絲馬跡,看賴誰去?’ 我倆一聽,眉毛倒立,心都炸開了!他們剛把麻袋撈出牆豁子,我倆就跟出去了,也不知哪來的激勁,就尥開蹶子了,也忘了掏家夥了,上去就左右開弓,一頓拳腳。那幾個人做賊心虛,舞支幾下,撒腳就跑。我倆哪還顧那些了,邊解麻袋口的繩子,邊敲山震虎,‘抓劫道的呀!抓賊呀!’把紅杏拽出胳膊,我哥就等不及了,撈兩個胳膊背上就撒了腿。我在後麵扯下麻袋,也跟跑。誰知道呢,紅杏能有多沉,能趕上紅豆袋子嗎?那二百多斤,扛上二三裏地,算個啥呀?我哥背一會兒就喘的架不住勁了,捯給我,我背一會兒也完犢子了。我說,‘真把自個兒當千金了,冬至趟過的,還裝啥黃花大姑娘啊?’我哥說,‘人身都軟軟的了,那兩玩意兒還挺頂人的呢,還真原裝貨?’後來的事兒你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