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嗆嗆的強咕了!就隻知窩裏鬥,白眼狼都舔上腳麵子了,你們還和狗掐啥架呀?我開的酒館不管來的啥,一頭毛驢,一頭騾子,都是我的客,日本人漂洋過海的不惜外把咱這噶達當成家,咱更得高看一眼不是?成大掌櫃,才是咱喝多了,把狗當人了,你別見怪啊?走,我陪陪你的客去。” 老板娘摟住成士權的肩頭,嘻嘻地向殷明喜丟個眼神,強擰瓜似的把隻鬥雞整走。
“操!二疤拉,你有種你別走你?都是你背後捅的尿窩窩,踹咕俺們,拿屎盆子往俺德增盛頭上扣,坑害人!操,俺醢你!” 二掌櫃撅達個胡子,衝上去拽過成士權,一巴掌煽出個響亮的響兒。成士權懵登眨巴眼,二掌櫃又手起煽出一股風,掃在老板娘的胳膊上。殷明喜捂紮過二掌櫃,山崎衝過來指著二掌櫃罵“八嘎”,成士權撥拉錘上勁了,舞舞挓挓就往上上,小轉軸子和小摳兒唧咕兩聲,一把拽住了成士權。二掌櫃更是炮仗開後肚攛兒了,又衝山崎去了。殷明喜見勢喊道:“老夾杆子,冷靜點兒,打狗狼上來了?你沒聽月容說嘛,咱們還有正事兒要辦呢,快走吧!”
老板娘轉臉兒兜個笑,迎住山崎,“太君老爺,這邊請,這邊請,喝酒的幹活!” 山崎墩墩個矬子個兒,身穿套墨綠色協和服,脖子上係根黃色的協和帶子,圓瞪的冒著怒火的雙眼,漸漸的眯成一條縫,腮幫子堆成疙瘩,扯著老板娘的手,跳著仁丹胡兒,“友西!花姑娘,老板娘的幹活,大大的好!啊我的吃軟不吃硬,你的合我的胃口。” 山崎衝成士權擺手,叫道:“成桑,成桑!喝酒的幹活。” 說完,摟過老板娘的細腰,側仰個頭,淫邪邪的瞄著老板娘的粉臉兒。老板娘低眼掃下山崎,拊掌一笑,昂頭聳聳****,兜住山崎的脖子,嫣然的走進屋。成士權搖尾巴狗似的,回頭向小轉軸子吐吐舌頭,耳跟前兒的疤拉一閃,跟進了屋。
掏了黑兒,燈光下,芽芽兒和小德兩人,坐在炕沿上翻著紅頭繩變花樣玩兒,一會兒你翻個撥楞錘,她翻個魚網。小德邊玩邊對坐在炕裏給七龍喂奶的小魚兒說:“三娘,俺們學校除了學日本話外,還要穿那黑乎乎的校服舉行儀式,背誦康德皇上的《即位詔書》。心兒沒用心思背那玩意兒,沒背下來還挨了一頓手板子呢。哭鼻子回來沒敢跟二娘說,還讓俺們幫著遮掩呢。誰要敢嚼舌頭根兒,還要醢誰呢?三娘你瞅把他能的,秀溜的像二娘趕個大姑娘了,醢誰呀?” 芽芽兒蹦下地,裝模作樣的邊比劃邊說:“三娘,就這樣子。在高台前俺們列隊肅立,老師在前,學生在後。戴著白手套的訓育主任雙手捧著一個黃布包,高舉過頂,從房裏出來。黃布包一出現,在場的人立即低頭。訓導主任把它捧上台,放在桌上,打開包袱和裏麵的黃木匣,取出卷著的詔書,雙手遞給戴白手套的校長,校長雙手接過來麵向俺們展開,然後宣讀。三娘,俺聽同學們說,康德皇上是從北平紫金城逃出的清朝皇帝。沒了龍椅坐龍墩,他能擺這麼大個譜兒,全仗大日本帝國天皇的嗬護,所以天皇比他爹還親,派來那麼多的皇軍來保護他。” 小德歪個頭說:“要不他咋啥事兒老都向著日係人呢,原來他有個日本爹呀?不過,三娘俺就想不通了,他自個兒的爹呢?” 芽芽兒撇下嘴說:“哎,妹子啊,傻了不是?他羞也就羞在這噶達。純粹一個武大朗,人窮貨也囊!他自個兒爹呀貼鍋餅子嘍靠了邊兒,管穿了一塊兜襠布趿拉呱達板兒的東洋三寸丁叫了爹。咱爹說這叫啥了的,啊認賊作父!你懂啥叫認賊作父嗎?就是出賣祖宗,出賣人格名節。俺這麼跟你說吧,王八,王八你知道吧!就老魚鷹爺爺從鬆花江打上那種王八,你會管王八叫爹嗎?……”小德激了,急著說:“你才管王八叫爹呢?三娘,芽芽兒大姐罵俺?” 芽芽兒俺俺的要辯白,小德捂個耳朵,鑽進剛剛放下七龍的小魚兒的懷裏。小魚兒摟過小德,笑嗬嗬的拍著說:“這丫頭,都快出落成個大姑娘了,還欻尖兒賣快的聽三不聽四的猴急?你大姐那是打個比方,她還沒說完呢你先炸廟了?你姐倆兒是一個爹,你大姐咋會罵你呢?芽芽來,你姐倆兒看會兒小弟弟,我去準備點兒吃的。你爹被你三叔叫走了,還不知折騰到啥雞鳴狗叫工勁兒才回來呢?嗨,這小日本呀,一天也不讓咱消停?”
小姐倆兒嘻嘻嘿嘿的脫鞋上炕,爭搶的都要抱七龍。七龍蹬歪著兩個小腿,挓個兩隻小胖手,張個兒小嘴兒咿咿啊啊的,懂事兒似的盯盯的瞅著芽芽兒和小德兩個笑。小魚兒下炕趿拉上鞋,回身叮囑說:“芽芽兒,待會兒給七龍把把尿。剛吃的奶,躺會兒再抱,別漾了奶?”
這工勁兒,二鳳推門進來,捏個嗓子趴在小魚兒耳朵低聲嘰咕,“三少奶奶,舅老爺和二掌櫃來了。” 小魚兒聽了,忙脫掉短衫,坦胸露出的兩個被奶水脹得鼓鼓的喂孩子玩意兒,颭(zhǎn)颭的,抓過旗袍就要穿,二鳳瞅見後忙遞過繡花府綢粉肚兜兒,“別慌,穿上這個。看淌奶黵(zhǎn)了旗袍。這顏色暗,也禁黵。另外,也擋擋咂兒頭。要不像兩個紐扣似的,多難為情啊?” 小魚兒接過肚兜兒,邊穿戴邊取笑說:“啊,小蹄子,我算透亮了,小貓要咬春了,知道羞臊了?我個半大老蒯了,還管啥砢磣好賴的。你倒春花一朵,張嘴兒的花苞待露水呀?你大老爺都說了,得抓緊給你找個婆家,要不他可睡不著覺了?” 二鳳臉一紅,忙岔開說:“嘎牙刺兒鯰魚嘴,不紮人不咬人不說話?三少奶奶,倆兒老爺子可沒少喝,滿嘴的酒氣,醉醺醺的。一進門就嚷嚷找大老爺,還罵罵咧咧的。我瞅那火氣挺大,好像有啥急事兒似的。你可別惹活,小心點兒?” 小魚兒係著旗袍夾肢窩襻扣,一腳就邁出門坎兒,“準有啥大事兒,要不兩個老爺子不會摸黑兒一堆兒來?” 小魚兒二腳沒邁出,二鳳看見個腳後跟兒,忙說:“鞋!鞋還提上呢。還不知咋回事兒呢,三少奶奶你倒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啦!” 小魚兒剛踏進前院的客廳,豔靈像剛受了委屈似的嘟嘟個小臉子,“魚兒嫂子,你可來了,俺爹發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