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1 / 3)

山田讖(chèn)信自己對事情先知先覺的預兆。吉老大設局,遮人耳目幫助馬胡子搞軍需物資是事實,隻是缺少吉老大摻與這件事兒的證據。鄧猴子對皇軍的忠誠無可置疑,但他為己私利也是內訌的高手。這回他想合夥兒吃掉吉老大這批貨沒有得手,才做起醋坊的老板,拿酸味吊起皇軍的胃口,叫皇軍反胃。皇軍要掐死馬胡子進食的喉管,勢必捉拿吉老大追問監守自盜的根由。鄧猴子沒得著利的實惠,卻能獲得對皇軍表現忠誠的機會,皇軍當然大加讚賞,這人太奸滑了。馬六子這人又太鬼道,對皇軍肉皮貼的緊梆梆的,心可沒處看去,吃皇軍的飯拉中國人的屎,這是支那豬貫用的伎倆。他馬六子一味的替吉老大說話,除吃人家嘴短外,他絕不會蹚這渾水,跟鄧猴子不對付才是真情。山田為弄清這裏的內幕,決定親自暗中調查。他抓起電話叫通金雞脖兒的電話,命令他派下爪牙,展開對這起搶劫案的調查。

吉德聽彪九學說川島和馬六子追剿那批貨的半路上,遭到曲老三伏擊後,手舞足蹈的說:“師兄,這出節外生枝的猴戲,給咱們的出奇不意之舉,硬讓鄧猴子和金螳螂這麼一摻和,更是錦上添花,假戲作真了。你胳膊上挨的一槍子兒,大丫兒和月娥想出的報假案,馬六子裝上個湯瓜兒,山田不上當挨醢往哪跑?哈哈,師兄你這一槍值得。隻是委屈你當回葫蘆裏的冤大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天有不測風雲,說了吧怕你心裏有了準備,無意中向老板子們透那麼一丁點兒的風,那後患無窮啊?日本人真的追查起來,嚴刑拷打,就你鐵嘴鋼牙,你能保哪個老板子是泥捏的嘴沙堆的人呀?那麼一弄,你俺都性命難保。” 柳月娥坐在長條紅木椅子上,搭話說:“心兒他爹,聽馬六子偷偷捎信兒說,山田暗地裏讓金雞脖兒查找你通匪的證據呢,你可得防著點兒,別掉以輕心?咱這邊沒啥事兒,都是靠得住的人。你叔哥那隊伍上人多嘴雜,啥山獸沒有啊?你記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密實的牆,也有透風的縫兒?” 吉德禮讓的和彪九碰了一盅,又從熱水缸子裏拿出煨熱的酒嗉子,為彪九斟滿酒,輕鬆的說:“心兒他媽,你慮慮的是。但你也不用瞎操心,安穩的睡大覺。叔哥那噶達,沒人知道這裏的奧秘和玄機,事實上也沒露出一點兒馬腳,整個過程‘起梁砸窯’,對‘胡子’來說,這事兒太正常不過了。再說這事兒,隻有叔哥一個人知道,連他的鐵杆兒魯大虎都不知裏表。小鬼子調查唄,紮死腿的褲襠,狗臭屁能嗤溜哪去?來,師兄走一個。” 柳月娥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炕桌前,拿起酒嗉子,邊斟酒邊瞅著彪九好心的說:“師哥,你有槍傷少喝點兒,這酒最竄皮了,傷口不好愈合?” 彪九一仰脖兒幹了,“啊,這酒啊是好玩意兒,活血呀!我這半大輩子就和酒對上命了,是高興也喝,犯愁也喝,常流水啦,恐怕我這輩子交的最好朋友就是酒了。一杯酒一下肚,這身子板兒,爽!啥愁啊啥啥的都是狗屁,今兒個有酒今兒個醉,不管明兒個揭房瓦。師弟,我是個粗人,兩眼不識丁,不是我當師哥的說你,你呀抿褲腰大襟襖,裝的少,管的寬了。這小鬼子一天比一天囂張,對買賣上的事兒卡的騰騰的,哪些該賣,哪些不該,賣給誰不賣誰,根本不隨行情,牛不飲水強按頭,整得買賣人做生意,像跟小偷似的偷偷摸摸。你是好心,有種!你想衝好漢,當大尾巴狼,可你不能總老拿個人腦袋瓜子當泡玩兒呀?這一大家子人,都指你吃指你喝呢,你老踩在涎流冰邊上,早晚得掉到河裏去?久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這回這事兒多懸呀,小鬼子還在暗處淘咕你的小辮子呢。一旦抓住,這冰葫蘆得蘸多大婁子呀?對曲老三‘虎頭蔓’他們遠而敬之,敬而遠之,時不節的接骨點兒,不顯山不露水的,也就夠意思了。別老虎惹兔子似的,整的驚天動地,血呼啦的怪嚇人的。你不知有多少人替你提心吊膽的,吃的再山珍海味,也跟吃黃連咽蒼蠅似的。我勸你先消停消停,把心思用在生意賺錢上,多弄倆子兒。咱不掛小鬼子的狗皮膏藥,也得守住咱的商號啊,防備耗子啃餃子邊兒呀?咱把咱的名號打得錚錚亮,腰板直直的,誰******敢小瞧咱們啊!至於打鬼子嘛,咱能出多力就出多大力,出最小的力也是出力了呀,不能蟈蟈拉大叫驢的屎,硬撐強!我是打獵的出身,你想打著獵物,首先必須保護好個人不受山牲口傷害,那才能打著獵物?你說你呀,這事兒上你咋就一根筋呢?” 柳月娥也隨和的說:“他爹,師哥說的多入情入理呀?你說小鬼子哪個有良心的誰不恨呀!你是沒聽人參果學啊,小鬼子在山裏禍害多少人哪,那才叫慘不忍睹呢。”

吉德酎了口酒,沉下頭說:“師哥、心兒他媽,俺何嚐不想過兩天舒心的日子呀!可小鬼子在你眼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你能眼睜睜的瞅著?俺能做些啥,掙錢,出錢支持抗日,趕跑小鬼子。小鬼子一天不打跑,哪有好生意可做呀?你們也看見了,這黃乎乎的鬼子兵和漢奸兵烏泱烏泱的一堆一拉,進行拉網式大討伐。再就說這一古腦的集家並屯建立集團部落吧,就是‘人圈’。日本鬼子和警察狗子,采取放火燒房子槍殺挑肚子恐怖手段,強攆硬轟,你要是稍有反抗,就拿機關槍突突,死傷的人不計其數,生靈塗炭,血流浸紅了山野,草菅人命啊!你們說,這寒冬臘月,並到屯子裏沒吃沒住的,又餓又凍,還得刨凍土疙瘩壘城牆搭崗樓,不少年輕力壯的不忍其禍害,豁出命,偷偷跑到山裏和大草甸子,當上了抗日勇士。唉,咱們這噶達地廣人稀,十幾裏地見著兔子跑野雞飛不見人,幾十裏地看著麅子撒歡獐子跳的看不著莊厙(shè),祖祖輩輩都是一家一戶依地而居。這一並屯,得有多少人家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土地撂荒。莊戶人家失去了土地,還指望啥玩意兒養家糊口啊,那不是要莊稼人的命嗎?小鬼子清野壁壘這麼做,就是要把咱們都控製在他們的槍口之下,當順民。對抗日軍隊實行經濟封鎖,防止莊戶人家接濟抗日隊伍,妄想以無人區把抗日隊伍困死在老林子裏和大雪甸子裏。那早些日子整的‘人圈’,百姓的日子哪是人過的呀?四周圈了三米多高的圍牆,圍牆上安的鐵絲網,四牆角都有炮樓,出入僅有四個大門,就像個笆籬子。在‘人圈’裏,像咱這噶達一樣,不分男女,十二歲以上都發居民證、通行許可證、購買攜帶物品許可證,出屋入門都得隨身帶著。青壯男女都編入‘自衛團’,進行五花八門的軍事訓練,從事修築警備道路和圖東鐵路等苦役。每個部落中心有警察出張所和村公所,配有十多個警狗子監視百姓。沈家崗大點兒的部落,還駐有日本守備隊的人。‘人圈’的保甲連坐就跟無處不在的無形索鏈,緊緊鎖住百姓的手腳和神經。部落長兼自衛團長,副部落長兼保甲長。部落的人白天不能遠離部落種地,下黑還要受到暗查的恐嚇,甚至不能三五成群走路,天黑不準說話,稍有不慎,就會遭到毒打和抓捕,直至喪生。日本人推行的清鄉歸屯損招,使抗日隊伍饑寒交迫,俺和叔哥交往至深,這些年情同手足,沒少幫助俺。江湖上就講一個義字,行事義當先。叔哥他們現在幹的事兒讓人敬佩,豎大拇指。他們眼目前兒有難相求,俺能不管嗎?俺也想到這事兒會惹來大麻煩,所以俺才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琢磨出這條苦肉計,你小鬼子有能耐就把這批貨追剿回來,要不小鬼子咋會挨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