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1 / 3)

民族的傳統產業火磨、油坊生存的生死爭奪。

東北這擓一到冰天雪地的三九隆冬,日頭爺兒也凍縮縮了犯懶,很晚才懶洋洋的從東山頭爬起來,懶懶的彌散著慘淡的灰蒙蒙光線,伸個懶腰就急匆匆的西沉到天邊的雲山中,犯困的早早睡懶覺了。天脖子比人眨眼兒還快,從炕頭嗤溜個屁,沒到炕梢兒,天脖子就抹黑了。難熬的長長的夜黑頭,人們過早的爬上熱乎炕頭,不是調來複去作大夢,就是折個子搏弈了。老話管這叫烙炕頭兒。東北這擓在“鬼嗤牙”的三九天裏,莊稼院都有貓冬的習慣。貓冬的一般人家大都是吃半晌飯,也就是兩頓飯。上半晌吃的晚一點兒,下半晌吃的早一點。吃過飯,串門子。男人們沒事兒好作就聚在一堆兒起膩,喝酒耍酒瘋或打一個黃豆粒兒輸贏的小紙牌。輸了的就回家打老婆罵孩子,贏了的就呱嗒不三不四的野娘們搞破鞋。女人們捩(lie)搭個吃奶孩子,身後跟著仨倆兒個露******或紮小髽髻蹣跚的小孩子,走東家串西家,嘻嘻哈哈的湊在一塊堆兒扯老婆舌。也有個別風流點兒的俏娘們,鑽苞米樓子貓菜窖,忙著跟相好長破鞋。

忙碌一年的買賣家難得過年掛板歇業。買賣人也都學莊戶人家貓冬的樣子,懶塌塌的睡懶覺焐涼炕頭,殷明喜也不例外。熱下晚黑裏和吉德仨兒個外甥多喝了兩盅,上炕躺下,殷張氏瞅他鬱鬱的寡歡不開心,就哄逗他高興。老倆口好多日子沒這麼親熱了,鐵匠打馬掌,一個添火拉風匣,一個掌鉗掄錘,敲敲打打的折騰個大半宿。日頭爺爬上窗欞射進斜斜的光線映印在窗簾上,他才哈嚏連天的爬出漸涼的被窩穿戴上。殷張氏笑盈盈的端來熱乎乎的洗臉水,看他洗漱完了,倒了髒水,又喜盈盈的端來香噴噴的豬肉酸菜餡餃子,嘴上喜滋滋的磨叨說,今兒個是大年初三,按風俗習慣,吃過餃子這年就算過去了。這送年的餃子,殷張氏勸他多吃點兒,人一年體格壯實不生病。他沒胃口,應景吃了幾個,就撂了筷兒。

殷明喜這個年過的很冷淡,心情憋憋的痛快不起來,就想出去到老親家錢百萬家走走,聊聊。最近黑龍鎮商界接二連三發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使殷明喜覺得困惑迷茫。高懸在歪脖兒樹上的繩套,把真善美的人性扭曲得恐怖可怕,都像變得脫胎換骨似的,多年的交情就像玻璃絲那麼脆弱,人心向背淡漠得碰麵都按下帽簷兒低頭匆匆而過。多熟悉的麵孔,多深的血濃於水,被滿市充斥的洋火洋蠟洋油洋布洋鎬洋瓷盆的洋貨攪得麵目全非淡如水。尤其是老山炮一意孤行葬送了燒鍋,日本人利用老山炮這件事兒,一再在報紙上大肆彰揚這種日滿親善合作精神,瓦解商家,拉攏商戶,把買賣家攪得雞犬不寧,弄得正個商界烏煙瘴氣,商會的凝聚力,也受到嚴重的腐蝕和世俗商家的質疑,正處在土崩瓦解搖搖欲墜的飄渺之中。他煩惱的再也坐不住了,苦悶的從衣帽架上,摘下水獺皮帽和毛線圍脖兒,把帽子戴在頭上圍脖兒搭在脖子上,又從大衣櫃裏拿出狼羔兒皮大衣,搭在胳膊腕上,回身從衣鏡櫃的抽屜裏,拿出考爾特手槍,揣在懷裏的內衣兜裏,走到廚房門口,和殷張氏打個招呼,就出了院門。

小陽春的天兒,小寒風還是嗖嗖的刺骨。俗話說的好,春凍骨頭秋凍肉,春打六九頭的天,凍死人不償命。他渾身凍得一抖,忙穿上狼羔兒皮大衣,係上大衣扣子,甩開大步,走過黃家大院家家戶戶緊閉的大門。

往年大年初三,人們早早就起來擦黑兒鳴鞭放炮,下餃子,送年了。今兒個這淒涼冷落的大年初三景象,叫他心寒,對這熱鬧景象眼前已是奢想的往事,沉寂的背後是好熱鬧的人們苦澀的詆毀陳年舊習,默默的忍受非人的沒有生活樂趣的大年,把希望的鞭炮埋在心裏燃放。他心情沉重的走到黃家大院大門,商會民團的團總彪九和副團總楞頭青,職守的在大門口巡邏,見他獨自一人出門欲跟隨,讓他謝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