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在亞細亞影院好似邂逅見麵,軒太太很洋化的挎著吉德的胳膊,情侶似的一起看了一場電影。軒太太還是那麼豐韻漂亮,開朗大方,穿戴時髦,光彩照人。她知道吉德的來意,她說:“對你嶽父的不幸我很同情,也很抱歉。那個給水勘探部隊,就是個幌子,掛羊頭賣狗肉,有多少愛國誌士和愛國學生,進了那裏,就像空氣蒸發了。希特勒用毒氣室殺害了多少猶太人。那裏,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是研製滅絕人寰的細菌武器。不過,日本人的日子也是焦頭爛額了。已是秋後螞蚱,沒幾天蹦達了。盟軍跟蘇聯在歐洲戰場的大反攻很是順利,必將影響太平洋戰場。日本軍界很頹廢悲傷,士氣低迷,士兵厭戰,敗局己定。你邱大哥已從蘇聯潛回哈爾濱打前站了,徹底打敗日本人時間不會太長了。從美國跟日本宣戰那一天,就注定了日本的戰敗。”吉德聽了後激動的說:“軒太太,天造孽有可活,自造孽無可活,俺盼這一天頭發都盼花白了。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俺算過得夠夠的了,總算要盼到能伸腰的那一天啦!”軒太太告誡吉德,垂死的野獸最好傷人,你和三夫人的生意要停下來,一點兒的掉以輕心都會惹來殺身之患。“我聽三夫人說,她那些弟兄大部分都在你那兒成了家,有的都有了小孩。這好啊,浪子回頭金不換。你這當大哥的能做到殊途同歸,了不起!你是不是也幫幫我這迷途的羔羊啊?”吉德俏皮的反問:“咋幫呢?‘救命啊!’”軒太太對吉德的風趣很是感興趣,直言的說:“人欲是衝動的頂點。不可抗拒的喧泄,最歇斯底裏了。人欲是沒有幹淨而言的。齷齪和肮髒是****的高潮。倆人交歡不一定是****,卻是活生生的人性的****,它的表象之下是可以交換的。男人主宰的世界裏,女人隻有這樣,才是她的恰當選擇。有人說是無奈,我看這是弱者的優勢。女人拿住男人,隻有自身資本是最有效的。男人對男人就不同了,你是沒有自身資本的,隻有拿權拿錢粘住對方。三十六計裏為啥有美人計呢,說明女人是有自身價值的,是男人無法比及的。我不潔的身子,心靈是出汙泥而不染。我渾濁的罵名好比屎殼郎,臭的是自個兒,清除一個被玷汙的世界,還一個幹淨的世界。如果沒有屎殼郎的舍身精神,那拉臭的人和生靈永遠沒有個幹淨的環境。拉臭的人卻嫌乎幫助人清理臭的屎殼郎,十足可笑!世上的事情真是說不清,理還亂。人嘴兩扇皮,咋說咋有理,權且不說它去。我請你吃西歺喝洋酒好不好?”吉德說“好啊”,倆人就離開了電影院,一路說說笑笑,信步來到一座歐式小洋樓俄羅斯餐館。
高高的深紅色房脊尖兒,直插高高的大垂柳女人長發垂掛般的幹樹枝兒裏,明亮閃光的天窗玻璃,被隨風擺動的幹柳枝撕得鱗鱗爍爍,一張時隱時現漂亮的臉龐若隱若現,一雙深遂的碧眼,透過柳枝窺視著熙熙攘攘的大道人群。
“啊,我的德哥!”
一團張飛著的金發飄飄的撲向吉德,吉德驚詫的不敢相信自個兒眼睛,脫口而出,“艾麗莎!”也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迎向艾麗莎。
艾麗莎掞情的喊:
“老大!”
“艾麗莎!”
倆人魑魅魍魎的喜逢,迫不及待的熱吻,尤如吃薩其馬[滿語:狗奶子糖蘸。一種甜點]般的香甜入口就化。等倆人稀罕夠了,吉德回頭尋找軒太太,卻發現了更大的驚喜,一張熟悉而又久違的麵孔。
“邱大哥!”
“老弟!”
倆人久久的熱烈擁抱後,緊緊的握著手,彼此含笑打量著對方。
邱厚來一身藏青毛料西裝,罩一件厚厚的暗格黑青呢子大衣,黑色貂皮帽油亮閃光。麵膛紅潤,老成爽氣。
“大哥幾年,不見洋氣多了?人少了幾分菜色,多了幾分富態,香腸牛奶洋咧巴養人哪!”
“你老弟可越發古董了。也蓄上了胡子,發鬢也見了白,臉膻膻的滄桑多了,‘胡商啊’,有點兒意思。小日本兒蒙在鼓裏,還沒摸著骰(tóu)子呢?幹的好啊!”邱厚來脥閃兩眼,抹把艾麗莎說:“老弟,天容萬物,海納百川,你小子,涓涓的情感,細流都往你這窪處流啊,你耳頭根子沒發燒啊?這爬山越嶺的一道兒的念叨啊,我耳頭根子可是起膙子了?有人拿個醬碟,把一個人誇得沒治了?一會兒高興的似乎飛上天駕起了雲,一會兒又像掉進三千米深的地穴裏變成了哭巴精,反正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總磨嘰一個人,你猜誰呀?”軒太太說:“誰才吃了薩其馬就是誰唄,還用猜啊?”艾麗莎繃個大紅臉,顛煽的摟抱著軒太太脖頸,向洋樓門裏走去。